来了,又在试探她。凛凛就知道,这变态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就放过她。凛凛慢慢松开刚才握紧的手指,声音平静地回答:“因为我修习了不周山的术法,我是除妖师。”“哦。”虞景略带嘲讽地轻笑一声。“难道从来就没有人告诉您,您是个强盗,是个刽子手吗?”“强盗?刽子手?你到底想说什么?”平白无故被如此污蔑,凛凛哪里肯干,她当即就反驳回去。“如果你说的是小时候那件事,我可以向你道歉。”她强调,“对不住,我是真的不知情,而且,我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提到这件事,虞景的脸色一变,脸上漫不经心的笑突然就收了起来。此刻的他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柔弱和顺从,嘴角微微上挑,满是讥讽。“姬千凛,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凛凛:“……”讨厌归讨厌,有必要这样贴脸输出吗?“既然忘了,那就再次想起来吧。”虞景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了。凛凛忽地觉得不对劲,她下意识按住胸口。她说不清这种感觉,只觉得心脏一瞬间开始疼痛,无数纷乱的,属于姬千凛的记忆朝她袭来。模糊中,她看见姬千凛躺在一张寒冰床上,嘴角挂着大片的血迹,她心脉俱碎,奄奄一息。年轻的周帝在一旁昏了过去。她的姑姑长公主就在这时候出现,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黑匣子中取出来一枚华光四射的东西。那东西绚烂若琉璃,折射着七彩光芒。是一颗琉璃珠子。长公主捏着那枚珠子放入她口中,低声道:“凛凛,吞下这个,你就能活。”姬千凛听话地张开嘴,吞下了那枚珠子。就在这一瞬间,天旋地转,随之一同到来的还有痛彻骨髓的寒意,令她如坠冰窟。“阿凛!”燕洵的喊声突然出现。凛凛猛地回神,循声望向他。就在这一瞬,心头的异样居然立刻褪去,她即刻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些异常不曾存在过。燕洵大步走了过来,目光落在被虞景握住的纤细的手腕上,他狐疑地看着虞景。“虞质子?你怎么在这里?”对上燕洵的目光,虞景慢慢松开了手。他没有理燕洵,而是看向凛凛,慢慢低身行了一个礼。“公主殿下,我们后会有期。”妖力反噬虞景说完那句话就离开了,仿佛他来,就是为了帮他们解除危机而不是为了她。“哎,你给本公子站住……”燕洵追出去却没有追上,回来气得直跳脚。“居然敢不理我,他以为他是谁?啊?一个被自己的国家抛弃的质子,他凭什么这么高傲……”凛凛丝毫不在意虞景为何不理他,她此刻内心如波涛汹涌,方才一闪而过的画面还是在她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燕二公子,您可别这么说虞质子。”流朱身为长公主的心腹宫女,在凛凛这些小辈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她听了燕洵的话,立刻就不高兴起来。“每到月圆时分,小公子们都会痛苦不堪,露出妖化的模样,要不是虞质子及时送丹药过来,这些小公子可能早就没命了,此事长公主也知道。”燕洵这才注意到室内或站或坐的美少年,竟然有几只半妖混在其中,他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直到凛凛将今晚的所见所闻尽皆告知于他。燕洵震惊了半晌,才呐呐说了句:“长公主真乃……真乃女中豪杰。”阿竹此时凑到了凛凛身边,用鼻尖嗅了嗅,疑惑地说了一句。“奇怪,怎么阿景一走,公主殿下身上就没有那种甜味了。”“没有了?”凛凛问。阿竹点头:“没有了,与普通人无异。”联系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姑姑几日前在她面前的忏悔,凛凛隐约觉得有什么真相要浮出水面。妖王应离会为了琉璃心盏杀她,那么虞景呢,也是为了琉璃心盏吗?姑姑的心底,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公主府的半妖少年们知道长公主失踪后,皆心急如焚,阿竹甚至主动请缨要跟随凛凛一道去救长公主。燕洵带来了吴太妃自缢身亡的消息,凛凛虽然吃惊,却也在她意料之中。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长公主,并搞清楚是何人在背后控制这一切,又是何人在这些少年身上种了妖丹。凛凛想,只要解决这些问题,就能打开虞景的心结了吧?如此一来,风月楼便非去不可了。眼看天已快三更,凛凛都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出发了,燕洵却突然不同意她潜入风月楼了,还拿出了鹤知夜的手令。“你师父和师兄说了,让你在公主府看着那个什么妖王,如无必要,不可擅入险境。”可凛凛哪想看着这个妖王?她对蛇这种冷冰冰的生物可不感兴趣。应离被关在贴满符箓的牢笼里,早就现出了原形,是一条浑身漆黑,背上长着黄白红三色斑纹,鳞片坚硬如铁的千年蟒蛇。他不停地蠕动着,时而暴躁发狂拿头撞墙,时而张开血盆大口吐出鲜红的信子,看着吓人极了。秋三娘就好的多,大概有符箓压制妖气,只是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地,已经幻成了黄鼠狼的模样,看着小小的一只,也没那么可怕了。凛凛忍不住嘲讽应离:“你好歹是个妖王,能不能学学你的属下秋三娘?”秋三娘闻言,充满怨念地看了凛凛一眼。她不是不想动,而是被打的不能动了啊,这个小公主,看着白莲花,实际上心都黑到了姥姥家了。应离很快停止了蠕动,窸窸窣窣游了过来,他吐了吐信子,颇有些讨好地看着凛凛:“小娃娃,能不能给本王一滴你的血?”凛凛戒备地看向他:“你要我的血做什么?”应离硕大的蛇头凑得更近,似乎在嗅着什么气息。“月圆之夜是妖族最难捱的时刻,听说你是纯净之体,你的血,也许可以安抚躁动的妖族。”“安抚躁动的妖族?”凛凛若有所思,她忽地想起了阿清。阿竹妖化疼痛难忍的时候,是阿清主动将自己的血给他吸才安抚了他的情绪。应离见她走神,急了:“你想啥子,到底给不给嘛?”凛凛回神,讥讽他:“你这老蛇,都活了一千年了,想必没有这滴血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应离气坏了。“不给就不给吧,干嘛老侮辱人?本王不过才千岁,哪有你说的那么老?”“你们这些小娃娃,就喜欢那些长得漂亮的阿猫阿狗狐媚子!它们除了漂亮之外一无是处,你们根本不了解老蛇的好……”狐媚子?凛凛心头突地一跳,虞景也是半妖啊!这可是刷好感度的好时机啊!来不及想太多,她直接使出指空写符的绝技,将应离与秋三娘全部罩在阵法之下,海棠色的裙摆在黑夜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就跑出了牢房。-坐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的质子府,说是府邸,却同寻常人家的一座三进院子差不多。院子内空无一人,既没有奴仆,也没有侍婢,唯有一轮圆月高悬于天际。虞景同往常一般若无其事地回到那个简陋的小房间里,察觉到四周的暗哨一一消失后,他才彻底撑不住,狼狈无比地瘫倒在地上。此时,冷汗几乎要浸透他的脊背。他颤抖着手,用力按住自己刀绞一般的胸口,暴烈的妖力在他体内来回游走,带来灼热的痛感,浑身如置烈火中。他细细地喘息着,慢慢调整呼吸,甚至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