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戗视线转向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咳咳咳的诺儿,他看上去如此真实:“你胡说!”
王瑄附和:“好吧,我在胡说!”顿了顿,又道:“能让你不思离去,除了你的‘儿子’外,大约还有‘妹妹’吧?你看,孩子这么小,怎么可以没爹呢,我留下来正好。”由于失血,脸色渐渐苍白,他还死性不改的调戏她:“你不是要泡温泉么,正巧,我一路赶来,风尘仆仆腻得难受,也打算泡泡,喏,我现在已经是你‘儿子’的爹了,那一起泡就是既合情又合理的事情,不过你肯定不喜欢被观摩,所以你先将剑收回去,我们先把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兔崽子捆起来找棵大树吊着,让他好好反省,之后再回来,想怎么泡就怎么泡。”
卫戗迟疑了一下,果断将剑□□,别看王瑄嘴上是一派轻松,可就在剑尖离体的一瞬,他突然往前倾倒,卫戗条件反射的展臂接住他。
他额头枕着她肩膀,气息奄奄道:“诶,还是先止血吧,不然没等我们合力教训‘儿子’,反倒有可能先让你变成寡妇。”
她的剑刺的并不深,而他那脖子也是因他自己不老实而划割出的皮外伤,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要掐死她的诺儿,眨眼工夫就虚弱不堪了?
卫戗收剑入鞘,一把推开他,解下腰间革袋砸在王瑄身上:“里面有药,你自己处理。”说完转身去看还在咳的诺儿。
诺儿抬起头,小手捧着脖子泪眼盈盈的看着她:“娘,那个妖怪看诺儿不顺眼,他一定会趁娘不注意害死诺儿的,诺儿不要跟他一起!”
卫戗展臂拥他入怀:“好孩子莫要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边说边轻拍他后背安抚他,她已经说的这样明白,可诺儿还是在她怀中挣扎起来,卫戗放开他:“怎么?”
诺儿回身一把打掉卫戗手里的金钵:“这是妖怪给的,会蛊惑娘的心,把娘从诺儿身边抢走。”
金钵落在地上,咕噜噜滚远,卫戗听着诺儿的解释,眼睛却止不住的盯住翻滚的金钵,从光可鉴人的钵底隐隐现出一团朦胧的黑。
不等她看得更分明,诺儿突然扑上来,他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抽抽搭搭道:“娘,诺儿一直在这里等着您,等了那么久,终于把您等来了,求求您,不要再把诺儿丢下了!”
卫戗的视线被遮住,迫使她不得不收回注意力,空了的手拥紧诺儿,小声道:“不会,娘发誓,再也不丢下我的诺儿。”
得到她的承诺,诺儿的视线飘向坐在巨石上的王瑄,挑高下巴得意的笑起来。
王瑄也笑了,回他以唇语道:“她说的是她的诺儿,又不是你。”
于是诺儿的脸倏地沉下去,他直起身拉起卫戗的手:“娘,这里不好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卫戗二话不说就要跟他走,王瑄也站起来:“这地方不适合养伤,的确还是回房间里比较好。”
金钵滚到温泉边慢慢倒下,颠了两颠彻底停下,王瑄走过去弯腰捡起金钵,拎着它跟上卫戗。
“娘,妖怪跟过来了。”
卫戗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轻声道:“不管怎么说,他曾经救过娘的命,要是没他的话,诺儿也等不来娘,我的诺儿最是知书达理,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娘亲做出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行径,对吧?”
她都这样说了,诺儿也只好噤声,他双手紧紧抱住卫戗的手腕,戒备的盯着王瑄。
但王瑄视若无睹,他绕到卫戗另一侧:“诶,我感觉有点晕,卿卿扶我一把!”
诺儿忍不住出声:“妖孽,你不要得寸进尺。”
卫戗瞥了一眼他还在流血的脖子,白眼相加的同时,却挣开诺儿的手,将他摁在旁边的石板上,探手入怀掏出棉帕。
王瑄将金钵递给她:“用这个打水。”
她掏出棉帕是要给他处理伤口附近的血污,其实旁边不远处就是温泉,只要把棉帕伸进去沾湿就好,但他这样说,她便照着办,接过金钵转身来到温泉边,蹲下去舀起大半钵泉水,视线往旁边一扫,发现诺儿已经退到一边去了,她再看盛着泉水的金钵,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这才端着金钵站起来,顺便绕道去捡回王瑄丢在一边的覆眼锦带。
回到王瑄面前,将金钵放到石板上,沾湿棉帕动作轻柔的替他擦拭血污,她在这方面经验丰富,而他受得又不是什么重伤,干净利落的处理完,一把夺过他甩着玩的革囊,从中找出一只小巧玲珑的药瓶,揭开瓶塞放倒王瑄,将药面均匀撒在他脖子的伤口上:“这药也出自我三师兄之手。”
虽是没头没脑的一句,但王瑄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其实只要你不嫌弃,我怎样都无所谓的。”
卫戗放下药瓶,用那锦带替他包扎颈上伤口,听他这样说,故意加重手上力道。
他摊开手任她作为,嘴上却要说:“你是打算谋杀亲夫么?”
卫戗在他颈侧打了个漂亮的结,漫不经心应付他道:“再胡说八道,我就切了你的舌头。”边说边避开他伤口,扒掉他的衣服。
王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她,眼底流光溢彩:“因为习以为常,你就不打算对我负责了么?”
胸口的血迹多半都被他的衣服吸纳,比脖子容易处理,将伤口周围擦拭干净后,她又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撒上药面,将他洁白的中衣撕成等宽的布条,缠住他胸口,又帮他把衣服穿好,最后才哼唧一声:“看来你是真不打算要自己这根舌头了!”
“这个……还是得替你留着的。”
卫戗狠狠瞪了他一眼,再说下去,指不定还能从他嘴里吐出什么浑话来,她转身端起那钵混杂血色的温泉水,还特意看了一眼,仍不见任何异样,这才放心倒掉。
诺儿跑过来,抱住她空闲的那只手:“娘,诺儿饿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卫戗摸摸他发顶,微笑道:“好!”回身将空钵丢给王瑄,冷声道:“能走就自己跟上来,不能走就搁这躺着吧。”
王瑄抬起右手接住金钵,长吁短叹道:“真绝情!”轻松站起身跟上卫戗,伸手揽住她肩头:“卿卿,你看你把我伤的如此严重,我孤身一人找过来,侍婢都没带一个,实在是多有不便……”
卫戗斜眼看他:“你又想怎么着?”
王瑄理所当然道:“今晚就有劳夫人陪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