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钻进车里,叶屿眉目不动淡定提挡,坐在副驾驶的游棠却按开车窗,兴致勃勃地和李啸斗嘴呛声。扫见她的笑脸,叶屿摇摇头,嘴角不由得浮出浅浅笑意。一路行了两个多小时,灿阳转向晦暗时众人才堪堪抵达。游棠跳下车,望着眼前连绵的山头好奇地问:“这是哪里?”“邻市一个倚山而建的风景区,这里刚完工不久,再加上有些偏僻,所以游人不是很多。”叶屿停好车,走过来向她解释,“这里风景不错,娱乐设施也不少,有兴趣的话可以玩到周日再回去。”“有兴趣!有兴趣!”游棠连连点头,望着路标上的“欢乐谷”蠢蠢欲动。不愧是好闺蜜,江邂的目光也一同落在这三个字上,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把背包抛给身后的男生,手拉手向指示的方向奔去。“棠棠!”无奈的喊声传来,游棠回头向叶屿挥挥手:“我们先走一步,不要太想念我哟!”这丫头!目送游棠毫不留恋地远去,一股“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油然而生,叶屿沉着脸,冷冷瞟了林子砚一眼。果然就该在半路把这两人丢下车的吧?一边是表哥的眼刀,一边是弃他而去的女朋友,里外不是人的林子砚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十分之委屈。果然看戏有风险,八卦需谨慎啊!第二日,众人用前半天时间把山下逛了个遍,午饭时又一合计,干脆准备起物件去爬山宿营看日出。“好累啊!”江邂擦擦汗,手搭在额上远眺,“还有多远到宿营地?”一行人在新开辟出的山间小径上走走看看,行程不快却也不轻松,江邂就是早先放飞自我时浪费了体力,才使得现在后劲不支。不光是她,还有几个疏于锻炼的大男生也磨磨蹭蹭落在后面,正在被李啸挨个嘲笑。“上山还背这么多零食,你不累谁累?”游棠笑睨她一眼,脑中对应起看过的地图,“我们刚过半山腰,离宿营地还有一截呢。”“怎么才走到这里?”江邂脚一软,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她后悔了,她不该逞强用双脚来丈量祖国的大好河山,她该老老实实地坐缆车的!游棠用指尖搔搔江邂的脸,把她鼓鼓囊囊的包轻松甩在自己背上:“可不就是才到这里?再这样磨蹭下去,天黑前咱们还不一定能到呢,到时就得摸黑爬山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想到摸黑爬山这一备选项,江邂连忙爬起来,觉得自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嘛嘛香了,忽然又充满了干劲儿呢!一只手忽然伸到她面前。不知何时,去探路的林子砚已然回来,正笑吟吟望着她,扬起的唇线温柔如春风。见状,江邂垂着脑袋眼睛乱转,瞧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那动作却毫不含糊,抬“爪”就把林子砚的手牢牢抓住。好了,闲杂人等暂时退场,只留下我们的男女主角面面相觑。虽然游棠小妞没有对巍峨高山折腰,看起来依然是精力旺盛活蹦乱跳的模样,可叶屿小哥还是如林子砚对江邂一般向游小妞伸出了手。咳,不为别的,他就是想牵牵某人的手。但现实往往与理想有出入,还相去甚远。同在一片蓝天下一片青山里,两个人的脑电波却意外地没有同频—游小妞瞅着那颀长白净的手良久,解下了背包递过去,还是帮江邂分担的那个。“……”对着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姑娘,叶小哥着实郁闷了。也罢,主动一步是主动,主动两步还是主动,既然他的姑娘驻足踌躇,他多走几步去接又何妨?叶屿摇摇头,面露无奈,含在眉目间的笑却越发温柔。他上前捉住游棠的手圈进掌中,左拎包右牵棠,慢悠悠举步踏上后续的道路。游棠老老实实地由他牵着,心里的小人儿上蹿下跳吵作一团。一个是感性的代表:“嗷!叶屿主动牵手了!一定是他按捺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爱意了!上吧勇敢的少女,大声说出你的爱,dreaetrue就在眼前!”一个是理性的发言人:“醒醒吧亲,又不是第一次牵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以前江邂还说过他喜欢你,可他杳无音信一走两年,你现在还没清醒吗?”还有一个东躲西藏,在双方厮杀的夹缝中弱弱出声:“可是我怎么觉得叶屿确实跟以前有些不同,简直好脾气到没道理。”“闭嘴!”双方齐齐喝道,扭头又和对方掐得过瘾。小人儿委屈地闭上嘴,缩在角落小声跟游棠说话:“它们吵得我脑壳疼……”“它们也吵得我脑壳疼。”游棠叹气。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怎么她的情怀就闹成这样?她的内心明明也是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啊。游棠百思不得其解,为心中闹翻了天的三个小人儿,也为迷蒙的自己。她的“愁怨”就在身旁,她却不敢去问出一个明确答案。是怕结果不尽如人意,还是单单没有张口的勇气?她不知道,她只知,自己也曾是一个勇敢的姑娘,可从一种叫“喜欢”的东西扎根心底潜滋暗长,那个叫嚣着要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游霸天”莫名就懂了“胆怯”二字的深浅。“要是人眼自带x光就好了……”游棠暗自嘀咕着。“什么?”叶屿没听清,偏着头笑问她。“哦,我是说今天天气真好,就跟我的心情一样。”游棠镇定自若地接话。叶屿望望天不说话。游棠这才发现,太阳公公早已不知何时退了场,换一水儿乌云翻涌而来。飕飕冷风里,她对着叶屿,笑得有点傻眼。叶屿也笑,伸手替她紧了紧衣领。正欲说什么,远处崎岖的路上扭过一个张嘴大喊的脑袋:“喂!没看天儿变了?还牵着小手慢悠悠散步呢!”“小李子?”游棠又傻了,“你什么时候跑我们前面去了?”“在你笑得傻兮兮的时候!”李啸翻翻白眼嫌弃道,“真是的,不就牵个手吗至于乐成这样?笑得见牙不见眼了还……看看人家叶屿,多含蓄!”“你才傻兮兮!”游棠怒,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撸起袖子就要奔过去捶他。这死小子嘴真大,不知道看破不说破吗!“你先放开我,让我去揍小李子一顿!”她摇了摇叶屿的手臂,整个人气势汹汹,却莫名透出几分被说破的心虚。叶屿好笑地拽住她,瞥了山上正嘚瑟的李啸一眼,如他所言含蓄又慢条斯理地开口:“李啸年纪大,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让让他这个空巢老人。”山上的李啸一个倒仰,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年纪大?他就大这厮一岁!空巢老人?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好少年,因为暂且单身被人叫“空巢老人”?我可去您的嘞!他颤颤巍巍地指着心黑嘴毒的叶屿,满怀一腔悲愤撂手就走,觉得这个有叶屿的世界大大的坏了。看着李啸落荒而逃,游棠乐了,满脑子扰人的思绪被扒拉扒拉到一边,抓着叶屿温热的手掌就追了上去。叶屿满脸无奈跟上,口中让她注意脚下安全,另一只空着的手还不忘拨开横在空中的树杈子。没跑几步,天上开始掉雨珠子,一颗格外大的不偏不倚,吧唧落在了游棠眼眶里。游棠猝不及防,“嗷”一声就抬手揉眼睛,自然便忽略了脚下,差点踩空滑下去。叶屿忙捞住人,又撑开她眼皮瞧了瞧。他们耽搁了,老天爷可没有,挥手降下一道闪电劈开了黑沉天幕,就着这道缝隙,雨点倒豆子似的就洒了下来。秋雨不比春雨,端的是冰冷霹雳,砸在身上还有些疼。不过这也难怪,人们总夸春雨姑娘清新温柔,被忽略的秋雨姑娘也难免有些暴脾气了—被兜头浇中的一瞬间,游棠还有心情如是想。相比起她,叶屿的反应正常得不得了,三两下就脱下外套裹在游棠身上,在本能的驱使下,他的动作快得不能再快。拉着游棠,叶屿一边奔跑着去和李啸林子砚等人会合,一边四下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