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生接过去看了一眼,大致记起在最后几日,祝玄一直将这东西带在身上。他将拿东西收起来,道:
&ldo;有劳两位。&rdo;
&ldo;晚辈将东西完好无缺地送达是分内之事。&rdo;说话的依旧是元木,元木转身对元禾点点头,&ldo;前辈,晚辈还有一事相告。&rdo;
二人突然站起身来,拱手弯腰,&ldo;千秋观如今已不由江前辈掌管,江前辈早在五年前便已离去,此番前来是如今的掌门林长风托我转告。&lso;江现百年间行事不妥,更是有违修道者为天地为苍生之初心,残害天门小弟子祝玄,包庇为祸世间的罪魁祸首,此等罪行天地不容,然五年前,江现得知贵派弟子祝玄魂魄飞散无处安放,便以自身魂魄为引,换得贵派弟子祝玄三魂七魄……&rso;前辈,就这么多了。&rdo;
二人办完事情便匆匆离去,只留下喻生一人在原地沉思,&ldo;换回魂魄?换回来了又能如何……&rdo;
喻生自嘲地轻笑一声,&ldo;可一百年都等过了,也不差这一时。&rdo;
春来春又去,花开草又绿,年年岁岁这样晃着,一晃就是十五个年头。当年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童子长大成人,见了喻生也不在只会缩在角落,十五年间竹青还曾回来过一次,没停留几日便又离开了。日子年复一年地往更远的地方推,日日平淡无奇的生活险些让喻生忘记,自己到底是因何而一直留恋这人世间。
这一日,喻生简短地回过荆图南的来信后,又是传信问候了自己远在南疆享清福的师父和师祖,一想起这二人一脉相承地甩手掌柜功夫,就气得额角直窜着跳。
门外有弟子轻声来报,说是山脚下密林中似有野兽横行,因以前便有过凡人误闯而被野兽伤害的事情,上下一到这个时节,便还要多操一份山下的心。
&ldo;师尊,此次还是照旧将人消去记忆再送回吗?。&rdo;
喻生眼角一跳,下意识问:&ldo;是什么人?&rdo;
&ldo;回师尊,是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人,想必是误闯,随后将他带离便是,师尊不必忧心。&rdo;
&ldo;那便好,小心些,别吓着人了。&rdo;
小弟子脸一僵,艰难地扯着嘴角难看一笑,心说自己师尊今日看着心情像是不错,不知为何全身像挨了电一样麻嗖嗖的,&ldo;弟子告退。&rdo;
&ldo;等等,还是我去吧,你们不要去了。&rdo;
小弟子哪儿敢说什么,头还没抬起来呢,眼前的人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然记起幼时总是害怕这位冷若冰霜的师尊,眼下依旧还是怕得很,只敢在背后嘀咕一声:&ldo;……师尊近日怎么神叨叨的……&rdo;
喻生袖子一甩就往山下去,身影倏地划过密林,这林子里除了出没野兽外,倒真是很少有人会来,如此他一探便知那个少年到底在何处。
喻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林子深处的瀑布前,水声轰隆着响,雪白的水花翻飞,打湿了坐在一旁青石上的人的衣衫。
&ldo;还真是个孩子……&rdo;喻生扫了一眼背对着他的那个瘦小的背影,走近几步拍了拍少年的肩,难得放缓语气柔声问:
&ldo;你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rdo;
那少年的肩很是削瘦,在喻生的指尖轻轻触上去时,便浑身颤抖着直接蹦起来,向后撤了五六步远,眼底无从掩饰的惊恐和戒备全数袒露出来。
&ldo;别过来。&rdo;少年冷声道。
这一来,喻生猛地看清了这少年的模样,登时怔在原地,视线紧紧地绑在了这孩子的身上。
&ldo;师兄?不对……&rdo;
兴许是他这么些年来无悲无喜,神情都没怎么变过,猛然一瞬悲喜交加,五官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又或许是这些年来他的确不怎么招孩子喜欢,不过这短短一会儿,那孩子又往后逃命似的退了几步,险些栽倒在水潭之中。
喻生深吸一口气,自认为面上的僵硬缓和了不少,浅笑着伸出一只手来,&ldo;别害怕,能过来我这里吗?我不会伤害你的。&rdo;
那少年看着虽说满心戒备,可喻生却敏锐地发觉,他听到这句话后,浑身有一瞬竟完全放松了下来。少年身上的衣衫看着很不合身,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甚至还有几处被撕扯开来,稍一活动便露出掩盖在底下的触目惊心的伤痕来。
少年抽着气儿揉了揉胳膊,小心又戒备地看了过来,&ldo;有人欺负我,我跑了,迷路了。&rdo;
喻生呼吸一滞,拼命压制住自己鼓噪的仿佛胸膛都要容不下的心,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走过去,虚虚地揽住这人的肩,&ldo;你受伤了,我有治你伤的药,你跟我回去吗?&rdo;
少年思忖片刻,迟疑地点点头,&ldo;好。&rdo;
喻生满意地笑了,试探着去牵这个瘦弱少年的手,用自己宽大温热的手掌把这孩子的手完全包裹起来,一路牵着他晃晃悠悠地往山上走去。
他不时低头打量这个与祝玄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半打孩子,心底疑惑又欢喜竟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ldo;孩子,你叫什么名字?&rdo;
少年抬头,眨了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随后似有些委屈的垂下头去,&ldo;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人,他们都说我是野孩子,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