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奇怪什么?&rdo;提着水桶的铁塔压低了声音,开始冲洗地面,&ldo;别唧唧歪歪了,要是被校尉看到我们在这里闲聊,非被抓起来打二十军棍不可!&rdo;
&ldo;将军的脚,似乎有点问题……你不觉得他走路的时候膝盖似乎都是直的吗?&rdo;老浦喃喃,眼角瞟着远去的影子,袁梓将军在随从的护卫下已经快要消失在第二进地宫的深处了,但远远看起来,的确举动有些反常,如同被提线的木偶一样。
老浦皱起了眉头:&ldo;喂,你和将军帐下的人熟,有听说将军最近的脚受伤过吗?&rdo;
&ldo;没有。&rdo;提着水桶的铁塔不耐烦,&ldo;也许只是他下床时候扭到了,也许只是他做梦时候压麻了……你管这么多干嘛!&rdo;
&ldo;阿‐‐阿嚏!&rdo;老浦大大打了一个喷嚏,揉着鼻子,&ldo;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而且,你不觉得那些跟在将军后面的护卫也很奇怪?其中一个俊秀小哥看起来简直是个文弱书生,根本不像是一个军营里的人!&rdo;
这么一说,提着水桶的铁塔倒是一怔,点头:&ldo;那倒是。那些人很面生,好像在大营里从来没有见到过……难道是帝都新派来的使者?&rdo;
&ldo;切,&rdo;老浦冷笑了一下,&ldo;你没看到吗?那些人的眼睛,似乎是蓝色的!&rdo;
那一瞬间,提着水桶的铁塔脱口&ldo;啊&rdo;了一声。是的!在和那些护卫视线接触的时候,头盔下暗影里的眼眸,的的确确是湛蓝色的!
那绝不是空桑人该有的眼睛,除非是……
&ldo;糟了!会不会是冰夷?&rdo;他脱口而出,&ldo;快去和将军禀告!&rdo;
&ldo;别开玩笑了,将军在九重地宫的最里面!&rdo;老浦指了指甬道深处,那里长明灯摇曳,映照得整个石窟明明灭灭,&ldo;而且我们只看了一眼而已,未必准确。你这个时候冲进去,是想说什么?说&lso;您身边是不是有冰夷&rso;?而且我们不过是一介下级军士,擅自闯到主帅面前是要吃军棍的!&rdo;
&ldo;可是……&rdo;提着水桶的铁塔犹豫着,&ldo;万一真是冰夷混进来,刺杀了将军,岂能坐视不理?白帅说过,凡是空桑战士,无论在不在战场上,都不能后退!&rdo;
&ldo;好吧,&rdo;老浦被这种大义凛然的话镇住了,挠了挠头,&ldo;居然抬出白帅的话来……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万一看错了要被打军棍,你得替我……&rdo;
就在那一瞬间,地宫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ldo;呜‐‐&rdo;
那声音像是一阵风,吹过曲折幽深的洞穴,低低传到每个人耳边。声音很轻,就像是一声短暂的啜泣,但刹那间所有战士都听到了。无数双提着水桶、握着铲子的手一顿,怔在了那里,只觉得一股森然寒意从心底升起。然而那个声音很快又消失在耳际,空荡荡的地宫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ldo;什、什么声音?&rdo;铁塔愕然。
&ldo;这声音好耳熟……我好像小时候听过?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嚏!&rdo;老浦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地宫的深处,眼神一变,忽然失声道:&ldo;不好……快跑!&rdo;
&ldo;啊?&rdo;铁塔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ldo;要出大事了!&rdo;老浦来不及多说,脸色惨白,一把拉着他往外便跑。
&ldo;喂!你们!&rdo;旁边的校尉本来也被那一声呜咽镇住了,此刻一见马上反应过来,提刀追了过来,喝问,&ldo;这是干什么!给我站住!否则军法处置!&rdo;
然而,老浦不顾一切地拉着铁塔往外跑,似乎什么军法都不顾了。铁塔愣愣地被他扯着,掉过头踉跄狂奔‐‐他们这一队原本就在离地宫大门最近的第一进大厅,此刻狂奔了不过十几丈,便已经到了往上升起的台阶前。
再往上一段,便能回到外面的世界里去。
&ldo;站住!再不站住,回营就斩首!&rdo;校尉在后面猛追,厉声喝令,&ldo;听到了没?!&rdo;
然而,老浦的脚步丝毫不停,扯着铁塔往上便跑。铁塔这时候有些回过神来了,听到校尉的喝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道:&ldo;你干什么!这要挨军棍的!你看校尉都‐‐&rdo;说到这里,他回头想看一下后面追来的校尉,然而一看之下,忽然间全身都冷了。
&ldo;天啊……天啊!&rdo;铁塔脱口地大叫起来,&ldo;这是‐‐&rdo;
&ldo;闭嘴!不要看!&rdo;老浦大喊,&ldo;快跑!他娘的给我用尽吃奶的力气跑!&rdo;
他一边喊,一边用尽全力拉着铁塔往上奔去‐‐从地宫门口下到第一进的台阶一共有一百九十八级,然而此刻看来,却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他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往上冲去,似乎每一步都耗尽了全部的力量。
然而,这平时只要一刻钟就能走完的路,忽然间变得遥远而艰难起来。
&ldo;天啊……&rdo;身后的铁塔还在大叫,声音中带着无法言寓的恐惧,颤抖着,&ldo;你看!你看!地宫……地宫怎么忽然间动了?那些灯,那些灯!天啊……快跑啊!大家快跑啊!校尉……校尉!你怎么了?&rdo;
老浦没有回头,咬着牙忍着。他知道身后正在发生极其可怕的变故,所有人都已经陷了进去,而他只要一回头,也会陷入幻象,变成铁塔那样的疯狂状态。
地宫深处忽然再度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如同一阵风,穿行在曲折幽深的洞窟里。就在那一声叹息之间,那个铁塔清清楚楚地看到每一条甬道两边的长明灯都缓缓暗淡了下去,似乎有无数双无形的手按住了火焰。
紧接着,每一条通往地底的甬道都动了起来!仿佛无数条触手,从大山的腹中伸出延展,然后缓缓地扭曲着,将在其中的所有人包裹。
而奇怪的是,那些军士们似乎被惊呆了,居然就这样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一条条甬道延伸了过来,蜿蜒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军士被吞了进去,只听一声沉闷的噗地一声,一丛血从他们身上冒出,仿佛一朵乍然开放的烟火。
迅速地,那些甬道就喷溅满了鲜血,四壁殷红可怖。
&ldo;快跑啊!&rdo;看到这样诡异惨烈的景象,铁塔几乎忘了逃跑,对着陷入危险的同伴们大呼,&ldo;跑啊,跑啊!……你们还站着干什么!&rdo;
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动,有几个靠近地宫大门的军士颤了一下,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下回过神来,抬起脚想要动身离开。然而下一刻他们就发出了凄惨的大叫,拼命地挣扎‐‐铁塔清楚地看到有暗红色的触手从地上悄然升起,仿佛蛇一样地迅速盘绕上来,将他们裹住!
很快,他们就被包成了一个血红的茧。
&ldo;救命……救命!&rdo;那些人大喊,拼命挥舞着手。然而他们在进地宫之前没有携带任何兵器,手里只有铲子和水桶,哪里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ldo;别乱动!&rdo;忽然间,一把刀劈了下来,一个士兵立刻脱离了出来‐‐原来是那个追他们的校尉看到这种情景,毅然返身回来,一刀砍断了地面上长出的诡异怪物,将下属们营救了出来。他的佩刀是寒钢镔铁打造,快可切玉。刀锋过处,那些东西顿时断裂,发出婴儿似地哭泣,瞬地缩回了地下,而留在那些战士身上的部分则立刻化为一滩血水,汩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