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吴氏一脸疲惫的神色倚在榻上郁郁焦躁,旁边林清月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娘,她白容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能答应带她回府呢?这下好了,爹爹回来都不理咱们了。真搞不明白,他女人已经够多了,干嘛还要找个冒牌货回来。”送走一个彦卉容又钻出个白容,初见之时差点魂都给她吓没了,还以为林府真闹鬼了。在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她当即跳了脚,忍不住跑到白容面前去闹结果被林澜海撞见,狠狠斥责了一顿。
怜儿给她上了杯热茶,惶恐的劝道:“我的好小姐,老爷的事情,他真拿定了主意,夫人也无可奈何。好了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夫人心中苦着呢!”
“以后没事你给我安分点,少去招惹她。”吴氏面无表情,冷冷警告道。白容的事她已经够烦了,自己的女儿还不让她省心。方方面面的事搅在一堆让她觉得很累,发自内心的累。这个她费尽心血操持的家,到底是继续坚守,还是拱手让人,不论哪个选择对她而言都是血淋淋的残酷。
“娘,那个狐狸精都把爹抢走了,你真能咽下这口气?再说我为什么要去找她的麻烦,还不是为了你,你才是林府真正的女主人,怎么能被她一个贱婢骑在头上。”林清月委屈的说道,手中的锦帕无形中被她死死揉成一团。
香炉里的香燃尽,只剩余味缥缈,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吴氏如何不明白眼前的处境,幽幽叹息道:“月儿,你若真想为娘好,就听娘一句劝,以后莫要去招惹那个狐狸精。不论怎样,你是府里的嫡小姐,你得给我拿出嫡小姐该有的气度,别被人小瞧了去。至于其他的事不该你操心的你就别多管,娘自有打算。要觉得无事闷得慌,可以邀约你的好姐妹过府中来陪你坐坐。”
“可是……”林清月还想说什么,怜儿忙拉住她,“小姐,你是夫人心尖上的宝贝,夫人何曾骗过你,既然她说了有打算就必然有安排,你就把心收回肚子里,免得分了夫人的心来担忧你。”
怜儿的话让吴氏松了口气,至少身边还有个贴心的人理解她。“怜儿,我让你安排的事情可办妥了?”
“回夫人,老爷纳妾是喜事,我都安排好了,现在各位夫人和林府所有的管事们都在正厅候着夫人,就等你训示了。你看,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等会儿在过去。”怜儿态度恭敬的禀报道。
吴氏沉沉想了想,起身道:“现在过去吧。”
“是。”怜儿忙上前扶过她,带着林清月和一众丫鬟,浩浩荡荡往正厅而去。
正厅外面,自台阶以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林澜海几个妾室也早已齐齐等候在此,白容一身粉色衣裙勾勒出玲珑身段,鬓上斜插着碧玉簪流光溢彩,如出水芙蓉般安静的立于众女身后,她本就娇美在稍作装扮,瞬间就把先进府的女人们比的黯然失色。
吴氏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一路昂首挺胸的走到主位坐下,丫鬟们顺势端着茶水点心上前伺候。
待她坐定,一众女眷这才上前行礼。吴氏微微颔首摆足了架子,并没有立即让她们起身,她淡定的喝着茶,估摸着众女的腰快折断了才出声让她们免礼。
先前进府的妾室都是没有孩子的女人,所以吴氏倒也没怎么为难过她们,大家遵规守矩还算安分,此番因为白容的事情打乱原本的平静,众人心中虽是颇有微词那也是敢怒不怒言,个个夹起尾巴做人,唯恐撞上吴氏冒火的枪口。只有白容,从头至尾都是一脸淡然的平静,因为她知道,吴氏这是要借机立威了,以后的日子能不能在林府站稳脚跟博的一席之地,就看此刻。
吴氏复杂的目光在白容身上闪过,面色不是很好。白容的出现确实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虽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却免去了她的请安茶,此间意思不言而喻。她算是明白了,男人啊,同患难易同富贵难,到底是自己经营多年的家,哪个女人舍得把它拱手让给别的女人。既是不舍,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抓牢了。
等妾室们行了礼,管家很有眼色的率领其余管事下人给吴氏见礼。多年来,吴氏打理林府兢兢业业从未出现半点纰漏,难得像此刻正式的召集众人训话。如今这般,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白容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
吴氏盈盈端坐在上方目视着众人,一副当家主母的气派让人不敢小觑,“起来吧,不必多礼。诸位都是林府的老人了,你们为人处事深得我心,多余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
“谢夫人。”众人道了谢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恭敬的站在院子准备聆听她的训示。
“今天召集大家来两件事。”吴氏说着看了看白容,“这位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是老爷新纳的妾室白夫人。按理说老爷纳妾是喜事,可考虑到老爷的官威和前程不宜太过宣扬,礼数就一切从简,你们私下为白夫人摆两桌就算是庆祝了。为了老爷着想,只能委屈你了,你可有异议?”她说完侧头望向白容。
你们?白容是聪明的,她立马就听出了那话中的玄外之音。迎视着吴氏的目光,她已没有最初的淡定。好个吴氏当真是个有手段的,她就算是妾那也是府中的半个主子,即便不办酒席也没啥,让下人为她摆酒庆祝是几个意思?暗讽她出身卑贱,只配与下人为伍吗?还打着为林澜海着想的幌子,让她反驳也不是,应承也不行,活生生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深吸一口气,白容屈膝行礼道:“多谢夫人关怀,一切本当以老爷前程为重,无谓的俗礼就免了吧。”
“那怎么行,老爷甚是看重你,若是不庆祝,老爷又得记恨本夫人了。再者府中也很久没喜事了,趁此机会沾沾你的光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吴氏皮笑肉不笑,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知道她是在立威,院中的其余妾室和下人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让下人给她庆祝,如此打脸的事她断然不会答应的。白容皱了皱眉,“夫人多虑了,夫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老爷好,老爷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记恨夫人。况且婢妾身份卑微,更是不敢僭越。”
“真不办?”吴氏脸上深沉的笑意,隐隐透着一股寒冽。
“不麻烦了,夫人的好意婢妾铭记于心。”白容低垂着眉眼,几乎咬牙切齿。
看着白容吃瘪,林清月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情大好。到现在,她总算明白怜儿所说的娘自有安排是何意。
“白夫人善解人意,难怪老爷喜欢你。罢了,既然你不愿,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吴氏不在理会她,转过头目光落在管家身上,徐徐问道:“管家进我林府多久了?”
听见她发问,管家身子一颤,暗叫不好,忙跪下回答道:“回夫人的话,老奴进府已十七年有余。”
“难得你还记得这般清楚。”吴氏面不改色,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你为人处事勤快稳重,进府两年就坐上了管家的位置。”
突然翻起旧账绝不是什么好事,管家越发提心吊胆,“一切都多亏了夫人器重提携,小的才有今日。”
“还记得是本夫人提携你。”吴氏冷哼一声敛起脸上的笑容,嘭的一下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本夫人事事重用你,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此番让你去照顾老爷,你倒好竟敢把老爷晾在一边自己快活,阳奉阴违的违背本夫人的命令,该当何罪。”
说来说去到底是把白容的事怪在了他身上,知道吴氏心狠手辣,管家根本不敢辩驳,自觉的主动请罪。“小人知错,夫人请恕罪。”本以为白容的事已经过去,谁知这把火还是烧在了他身上。他不过一个下人,夫人的话要听,老爷的话更得从,遵从命令办事罢了。
吴氏冷冷盯着他,面色冷然,“恕罪?你是林府十多年的老人了,办起事来当知轻重。身为林府的管家,你做事都懈怠又如何能管里其他人。来人,把管家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另罚半年月银。”
“夫人饶命,老爷的事,你就算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懈怠啊。”一听处罚的结果,管家顿时慌了神。银子是小事,问题是那五十大板,真打下去他的小命就完了。今日的事他心知逃不过,但想到自己十多年的付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此,心中多少抱了些许侥幸,以为夫人责罚他也会从轻发落,没想到她竟是不念旧情,出手便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