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苏小花那样,信心满满,胸有成竹,好像料定,路厂长不会因此发火。
这闺女这会儿怎么犯糊涂了,搞搞清楚,不是叫声大伯,就成了亲大伯。
江大川替苏小花担心了一路,等再次敲响厂长办公室门,他和小花一起进去后,眼睁睁看着小花把手里的小半包花生放在厂长办公桌上,招呼路厂长快尝尝,还点明这花生是库管马大爷见她讨喜,非塞给她的。
江大川站在旁边,低着头,紧闭自己想说出实情的嘴。花生怎么来的?小花心里没点数吗?讨喜?现在老马可能正在仓库洋洋得意,他能和厂长家又傻又馋的亲侄女交好。
安抚好自己本性里的耿直,江大川刚挂上谦卑有礼的笑,抬头,正好对上路厂长阴沉的脸。
厂长生气了!
是因为小花打着和厂长有关系的旗帜,收了老马的花生?
路长征对炒花生到底怎么来的,不想深究,他脸色不善,是因为苏小花拿完残次布后,却不直接走人,又来找他干嘛?专门来再次感谢?他根本不需要!
这段时间,厂里进口了新机器,但调试机器,试生产出的废布,因为成本过高,至今挤压在仓库。刚刚郑、钱俩副厂长来找他,又说起这事,都主张降价处理,郑副厂长还保证他和南边某市的几家供销社联系好了,这边一降价,那边保证全部购入,可不是和当地县城供销社签订的那种代买合同。
老钱在一边时不时点头,把路长征气得不轻。俩人职位不低,他不好当面发作。
但心里的危机越升越高。
以前老钱更站他这边,最近两次,总和老郑凑一堆。上一次,也是因为这批成本过高的残次布,为了掩盖这批浅灰色毛呢,颜色不均,和黑毛粗毛率过高的毛病,老郑提议回染成黑色,当正价布卖。老钱投了赞成票,他也心存侥幸,想试试。
结果,本来的毛病盖住了,但乌漆嘛黑的毛呢布料,县城几家供销社连代买都不乐意,一看就觉得没人买。后来厂里退一步,不要布票,情况依旧没好转。
成本又增加了,却更难卖了。
但当时商量时,是他们三个人在他的办公室单独商量的,他拍的板。厂里人至今都认为是他想的办法,试图做的挽救。
路长征还纳闷呢,这回老郑怎么没到处炫耀自个办法多能力强。
原来早就知道当地人忌讳穿黑褂子。
被这俩人坑了一次不够,这俩人二次联手,想把坏事变功劳。
他是三年前空降到这家纺织厂做厂长,郑北始终与他面和心不和,处处使绊子。
厂里老大难的问题,要是被老郑找门路解决了,那老郑的威信升了,他这个做厂长的威信肯定得降。
此消彼长,他早晚得被架空。
正烦着呢,苏小花撞枪口上了。
苏小花当然也看到路厂长表情越来越冷肃的脸,但她丝毫不紧张,“路大伯,您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县长叔叔最喜欢跟我唠嗑,县长叔说,我这人最是没心没肺,想得开,脑子里的歪门岔路还多。但谁说小路不是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大路。”
苏小花又指了指腿边的椅子,问路大伯,她能坐下吗?
在路长征点头后,她扯过椅子,坐到路长征对面,俩人中间隔着宽宽的办公桌。
江大川本在使劲给小花使眼色,让她有点眼色,别这时候嘴碎话多得罪厂长。但听到小花提到县长后,目光直视前方,不再掺和。
县长的面子,在厂长跟前,还是挺好使的。小花狐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