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一腔苦楚,尉迟敬德问:“裴承秀,我能再吻你一回么?”
称谓的改变使得裴承秀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泪眼朦胧地亦是很惊讶地看着尉迟敬德。拒绝,太伤害男人的自尊;不拒绝,又对不住李淳风。
“裴承秀,你我再比试一次剑术。若我赢,你由我处置。”
裴承秀还来不及说“不”,尉迟敬德已准备拔剑,她不敢应战,慌慌张张地挣脱开他的怀抱,向后退,她的身后是亭柱,退无可退之时听见尉迟敬德很惊讶的道,“李淳风?”
裴承秀惊慌地回眸,在她全然放松警惕的一瞬间,瘦尖的下巴被尉迟敬德突然地握住。视野里一阵回转,明亮清澈的杏眸就对上了一双流露出复杂深意的眸子。
尉迟敬德闭上眼,吻住那一瓣嫣红的唇。
这是一个不同于以往的亲吻,如狂风,如骤雨,饱含了痴缠、绝望、痛苦、无可奈何种种复杂情绪的诀别之吻。
他的舌头碾过她香甜小口里的每一处,积累在他心中的疼痛却没有随之减少一分,他甚至失去控制咬破她的唇瓣,血弥漫在唇齿之间,他情不禁地收紧手臂,强劲的臂膀紧贴着她的身体,百般不愿意放过她,依然吮着她,轻咬她,含住她。
直到两个人都快要不能呼吸之际,他慢慢地放开她红肿的唇。
她双腿颤颤,差点站不稳。
他扶她一把,没有为他的失态向她致歉,反而探手摘下她的发冠,言简意赅:“珍重,裴承秀。”鶡冠子赠他,终不辜负他与她一场相遇相识。
转过身,不允许她看见他眸子里的悔恨,他迈步就走。
“尉迟敬德,”苦涩的呼唤在身后响起,“我,我有一事相求……”
他适时地踟蹰了脚步,既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问她所求何事,仅仅沉默片刻,接下去,向她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裴承秀,即使你我无缘结成夫妻,我还是会竭尽所能关照你的父亲。”
掷地有声的这一刻,他踏上了属于他自己的孤单归程,一步一步走远,一步一步背离她。尽管,她又一次急切地唤出他的名字——
“尉迟敬德!”
回头吗?很想回头,却不能回头。
竭尽所能克制住把她掳回长安的冲动,若在此刻回头凝视她的容颜,他一定会前功尽弃,一定会告诉她,他根本不愿意放她去静州,根本不愿意解除婚约。
如果能够重来,他绝对不会在长沙郡府与她别离,也绝对不会交待李淳风好好照看她。
悔吗?
恨吗?
……
再悔再恨,到了最后,并不是一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笑话,他爱过她,她也曾经属于他——
一场空,
亦是一场欢喜。
*
花开花败之时,尉迟敬德抵达长安,并从程咬金的嘴里得知了李淳风已经向秦王殿下辞去官职的事实。
程咬金牢骚满腹,尉迟敬德蹙着眉头,说出一则噩耗。
【裴氏女,病逝于益州。】
噩耗,震惊朝野。
那一日,魏国公暨尚书右仆射裴寂晕死过去,复清醒,捶床痛哭。
那一日,长孙无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隐忍多时,终于,可以图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