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低着头,却遮不住脸上的哀伤,吴年灏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他将身子与吴恙靠得近些,再次问道:“恙恙,我问你小安呢?”
“爸,别问了。”吴恙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痛到极致竟然已经没了知觉,她低着头任凭鲜血从嘴唇上渗透进自己的口腔。
血腥的甜腻让人隐隐作呕,她含着眼泪一动不动。
吴年灏似乎预感到什么,他变得焦躁起来:“小安是不是真的出事了?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那个人?吴恙抬起头:“爸,你在说什么,什么那个人?”
“一定是真的!一定是!”吴年灏整个人都开始战栗,他瞪着发红的眼睛,木然的看着她:“小安真的不在了!”
吴恙整个人都僵住,犹如被一记闪电当场劈中,浑身上下被高压的电流穿过,身子因为剧痛而发硬,几乎动弹不得。
吴年灏居然已经知道了吴安去世的消息,今天叫她来不过是为了求证这个消息而已,那么是谁告诉的他?
可是现在却不是她追究责任的时候,吴年灏悲戚的坐在那里,如同一具失去意识的木偶。
她紧张的朝里面大喊:“爸!你怎么了!”
里面的人微微动了动,紧接着木然的张开了大嘴,他沧桑的眼里似乎有泪,却只张开嘴嚎啕着。
“爸……”她跟着落下泪来,心里如同被千万根烧得火红的铁针用力的扎着,一针扎下去便是一个洞,朝外源源不断的冒着鲜血。
吴年灏忽然站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悲伤,那样的伤痛像是活生生的从他身体里剜下一块肉来。
“安静!”
狱警见情况不对走了进来,他拿着警棍在桌上敲了敲:“坐下!”
吴年灏还是痴痴的看着前方,狱警再一次重复:“我让你坐下!”
他缓慢的回过头看着来人,忽然举着被手铐拷着的双手,愤怒的冲着玻璃门狠狠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吴恙被他的举动惊到,后怕的朝后退了一步。
“爸,你干什么,快停下!”
吴年灏如同入了魔,他举起双手一遍一遍的朝玻璃上砸着,面色狰狞中带着莫大的悲伤:“放我出去,我要去见我儿子!”
她已经明白吴年灏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巨大的冲击让他失去了理智,只想冲破这个禁锢他的牢笼。
狱警迅速围了过来,将探监的人阻隔开来,并拉扯着吴年灏,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断裂的磁带,艰难的发出最后的悲泣:“放开我!放开我!”
这是他入狱几年以来第一次情绪失控,在如此巨大的噩耗冲击下,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拉扯他的狱警不得已动了粗。
吴恙隔着玻璃,怎么也触碰不到他。
“爸!你冷静下来好不好!”
可吴年灏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声音,他使出浑身解数,要从禁锢狱警的手中逃开,脸上暴起的青筋,如同蜿蜒的小蛇,分外的骇人。
这是怎样的一种悲痛才会让人爆发出这样的绝望,吴恙心如刀绞,面前的这扇玻璃,不仅仅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更永远的阻挡着这份血浓如水的亲情。
忽然间,吴年灏像是耗尽电量的机器,失去意识笔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吴恙眼睛快要泣出血来,她尖叫着:“爸!”
身边手忙脚乱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无声的按钮,吴恙痴痴的看着有人将吴年灏抬了出去,有无数的呵斥声尖叫声,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人流拥挤着她,将她慢慢的推搡出来,吴恙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任由狂风将她在空中拉扯得支离破碎。
离开监狱时,狱警告诉她,吴年灏昏厥过去,暂时都不能探视,让她先行离开。
吴恙冷静的点了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紧接着,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就这样木然的离开了。
狱警对于她的反应只觉得世间还有如此冷淡的女人,父亲当场昏厥她还能如此冷静的与他道歉。
说来这个吴年灏也不是一般人,从没有一个人即便是在监狱里,也能生活得如此的淡然。
仿佛他不是在坐牢,只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度假一般。
今天能让他这样失态,可想而知是发生了多么震撼的事情。
从监狱回来,吴恙整个人都如同散了架一般,吴年灏发狂的影子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
从她有记忆起,吴年灏便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