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与桃花婆婆的婚礼并没有大操大办,两人只是去民政局办了结婚证,拍了一张八十年的结婚照,邀请了一些人在一起吃饭,这个婚礼就算完成了。桃花婆婆的记忆也没有恢复,但是两位老人却像多年的老夫妻一样,非常有默契,想起那天九爷对桃花婆婆的求婚,李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桃花,我想娶你,可能晚了点儿,请你嫁给我。”连一束像样的鲜花都没有,也没有华丽的彩礼,九爷只带了一蛇皮袋自己种的地瓜,草率的一塌糊涂。草率是草率了点,但是桃花婆婆还是答应了,用她的话来说,看着这老头越看越亲近,看的久了,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于是两位加起来快二百岁的老人喜结连理,九爷的小战友牛志强还跑过来一趟,喝的酩酊大醉,一个劲哭,他在为九爷高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李朗吴大千,张晶晶一家人加上孙茂,外加桃花婆婆的家人,还有一个牛志强,这就是所有来宾,每个人都带上了最真挚的祝福,当大家做在一起准备吃饭的时候,桃花婆婆如梦初醒般看了周围一圈,恍然道:“我回来了。”“是啊,你回来了,是你把我找着了。”九爷端起酒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九哥,你老了。”“哈哈,老了老了,咱们都老了,不过临死之前能见到你,我知足了,就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认了!”桃花婆婆摇头:“不会的,我先去给你探探路。”九爷夹菜的动作一僵,苦涩道:“那你慢点走,先别喝那碗汤,等等我。”此时的桃花婆婆已经没有了声息。
大家还在推杯换盏,吴大千这个人来疯已经拉着张晶晶开始跳舞,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桃花婆婆已经很久没动了。李朗也没有发现,他现在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他送给两位老人的是一根红线,当九爷与桃花婆婆拜完天地后,姻缘簿自动翻页,自姻缘簿显现九爷与桃花婆婆的画像,正是他们对拜时的样子,下面出现一行金灿灿的字“促成百年姻缘,情比金坚,功德长万!”
李朗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二十多年才攒一千功德,刻意行善好几个月,再加上各种巧合,才凑够一万点功德,结果现在促成这两位老人就给了一万点?怪不得月老说这才是大生意,完全是暴利行业,月老说自己欠老天爷这点功德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也不是在吹牛啊!
高兴了一会儿,李朗觉得自己应该敬二老一杯,毕竟这万点功德可是因为他们来的,就算等会直接断片,这酒也应该喝。端着酒杯屁颠屁颠跑过来,还没开始敬酒,李朗突然发现,九爷与桃花婆婆的红线居然已经断了,从桃花婆婆身上断的。
说实话,李朗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当然他自己那不算,他那是被老天爷看住了,九爷和桃花婆婆可不一样,他们是怎么了?李朗忍不住想走进一点看看,却见九爷转头对他一笑,主动与他碰杯,低声说:“别说出来,桃花走了,她喜欢热闹,让她在开心一会儿。”
这时牛志强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搂着九爷大声说:“九哥,当年您救了俺不知多少回,俺知道你一直在找嫂子,可惜我没帮上你,今天你能结婚,我他妈实在太高兴了,咱兄弟没说的,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一定帮你,我这条命卖给你了!”
九爷跟牛志强碰了一下杯,说:“你少喝点吧,你的命我不要,不过九哥还真有点事想求你。”牛志强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胡乱挥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你让我干啥干啥!”
“好,第一,我要你帮我照顾桃花的子女们,只要不是违法,请你多照顾他们一下。”牛志强一口答应:“好,他们现在是你的儿女,我这个当叔的一定照顾他们!”九爷点头,继续道:“第二,我马上就要死了,请你把我跟桃花埋在一起,就葬在这棵老桃树底下就好。”
牛志强上一刻还昏昏欲睡,当听到九爷说自己马上要死了的时候,顿时激灵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九爷的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九爷把脉,不知他知道了什么,脸色很难看,两行热泪洒落。
九爷拍拍牛志强的肩膀,安慰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别哭,我知足了,以后就靠你了。”九爷说完,将桃花婆婆抱起来,迈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此时牛志强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初还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了,当桃花婆婆的女儿冲进屋里,九爷与桃花婆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身边环绕一个又一个雕像,两人手牵着手,握着一对青年男女的雕像。
按照习俗,这应该是喜丧,可是没有人能笑的出来,他们虽终成眷属,却吃了太多的苦,让人心痛。吴大千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泪水,趴在李朗怀里哭的人都软了,李朗也忍不住戚戚然,心里苦的厉害,泪水成了唯一的发泄途径。
又是一个月过去,桃花落尽,一棵棵桃树硕果累累,是一个丰收年,李朗与吴大千重来此地,身无长物,只带来一些元宝蜡烛,来祭拜九爷与桃花婆婆。
树桩周围明显是一圈新土,才来到这里,吴大千的眼眶又红了,强忍着泪水开始焚烧纸钱和元宝,这些都是它自己折的,算是一点心意。
“二狗,你说人死了真的会有灵魂吗?”吴大千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李朗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有!”也许以前李朗对于鬼神还是处于半信的状态,但是自从见过月老,他算是彻底相信了,也许凡人见不到鬼,但是他们真的存在着。
吴大千望着火苗黯然道:“希望有吧,那样九爷和婆婆还能多在一起一些时间,求菩萨保佑,让九爷和桃花婆婆下辈子再续前缘,不要在给他们那么多的苦难。”吴大千诚心诚意的祈祷着。
她也许是很粗鲁,但是也很细腻,只是平时表露出来的只有憨直的一面,她的细腻只有细细品味才能发现,毫无疑问她是个好女孩。
两人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会儿,望着最后一缕青烟消散,李朗上前拉起吴大千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吴大千轻轻答应一声,顺势站了起来,就在李朗拉着她要走的时候,突然发现吴大千不动了,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样,保持着弯腰站起来的姿势。
“怎么了?”吴大千目瞪口呆的望着树桩,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着粗大的树桩,李朗不明所以,向前走了几步,顿时也被惊呆了。光滑的桌面上多了一抹翠绿,
这棵死了六十年的老桃树,居然又活了!
原本它被大洪水冲断,后来被九爷磨掉断茬,坐成一面桌子,几十年里已经用的油光发亮,谁也没想到它在今天居然又活了!
“九爷!一定是九爷和婆婆!”吴大千激动的大喊。李朗也有些狐疑,毕竟枯木逢春也有点太过头了,六十年才活过来,还有九爷和桃花婆婆下葬的时候,人们烧了很多纸钱,这树桩早就被熏的发黑,没被烧掉就不错了,它居然还能老树发新芽,实在太牛逼了!
“这该不会是哪掉下来的树叶吧?”李朗自言自语的伸手去摸,才伸出手酒杯吴大千一巴掌拍掉。“你别动,你碰掉了怎么办,这可是九爷和婆婆的化身!”李朗捂着被打的手,讪讪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你不好奇吗?”
吴大千挠挠下巴,脸红道:“要不然轻轻碰一下试试?”李朗点头,两个人顾不得地上全是黑灰,一起跪在那里,趴在树桩上看。能看的出来,这棵嫩芽的确是长在树桩上的,而且很牢固,充满了生命力。李朗小心翼翼的扔了叶子一下,吴大千立刻问:“怎么样,是真的吗?”
“绝对是真的,难道真的是九爷他们显灵了?”“哈哈一定是这样,九爷和婆婆变成树了,以后他们就能生生世世的在一起,说不定他们变成神仙了也说不定,你让开,我要求他们保佑我找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吴大千推开李朗,恭恭敬敬的磕头祈祷,这次磕头磕的可实在多了,李朗看着都疼。
李朗不知道这是不是九爷显灵,不过九爷和桃花的故事都是从这棵桃树开始的,最后又因为它结束,而现在老桃树死而复生,是不是意味着,九爷他们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这棵幼苗很小,很脆弱,似乎风大一点都能将它折断,可是百年以后,他便会撑起一片天,也许因为九爷与桃花的故事,它会变成一棵祈福的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