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饭很快装满,他都动筷子了,旁边人还是没动静,让他忍不住抬头看去,落入一双欲言又止的眼眸里。不太好,熟悉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前奏,他张嘴:“你……”“廖医生建议我再静养半个月,不要做任何过激运动,我得遵从医嘱。”宣帛弈拉过垫子坐在他身边,语调难得正经,也就不过半秒,转眼话音一转,不正经起来,“我家宝贝有这方面需求,我竭尽全力也要让你舒服不是?这样吧,我让人送两份滋补大套餐过来,吃完再办事。”卫司融默不作声想把垫子挪得离他远点。“成年人要对性勇敢说要,融宝,在我面前害羞什么?”宣帛弈勾住他的腰,不让人继续跑。“放手。”卫司融本来没那方面意思,真当宣帛弈靠过来,他又控制不住去想黄色废料,底气不足道,“我要吃饭。”“饭能有我好吃吗?”宣帛弈问。“我不知道你好不好吃,但我知道再不吃饭要被饿死了。”卫司融顶着两个红耳朵认真说。宣帛弈笑着放开人,拿起筷子给他夹菜:“那你多吃点,要健健康康的。”卫司融端着碗小口吃着,忽略掉刚那些乱七八糟的对话,说回让他留宿的话题:“你在我家睡,我吃完饭还要回局里。”“什么?”宣帛弈夹菜动作微顿,扭头看他,“今晚还要继续熬?”“本来昨晚也没熬。”卫司融说,“今晚应该能出部分真相,想要亲自盯着。”宣帛弈取过碗,执着汤勺盛汤,他手腕细白,转动着像幅画,引得卫司融多看两眼,又说:“别不高兴,郑队他们几天没回家了。”宣帛弈把加满料的汤碗放到他面前,自知劝不住他,笑道:“看来我在卫顾问心里份量很重。”重到要抽出三个小时回来陪着吃顿饭也要见见。卫司融轻咳,盖不住脸上微红,低声道:“那你不想见我吗?”一句话直接把宣帛弈问住了。他想,怎么可能不想?想见,又怕耽误事,这不只能可怜巴巴等着召见么。自然,这等委屈巴巴的心思不适合在这时候说,此时此景,他只需要说一句:“我的梦里全是你。”卫司融又被闹了个大红脸,想起他之前说自己害他洗内裤的事:“那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每天见面。”“你要钓的鱼钓上来了?”宣帛弈可没忘记他俩分开的原因。“嗯,抓到了。”卫司融微微皱眉,“有点可惜的是没能让这条鱼回巢。”否则他们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挖出更多有关放贷组织的线索。当时那情况确实到了该抓卷毛的时候,让对方得知金嘉韬再进市局的消息,绝对会嗅觉灵敏的提前逃跑,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得不偿失。现在好歹人抓在自己手里,嘴严这种事可以慢慢拿证据地治,人跑了,就再难抓了。宣帛弈吃得很慢,多数时候忙着投喂他:“这么说,我能在市局露面了?”“能,还是要多注意。”卫司融私心不想让他乱跑,毕竟目前还不清楚卷毛有没有把他的资料递交到所谓的组织里,但他也清楚不能因为这件事就限制宣帛弈的自由。“我知道了。”宣帛弈应承道。卫司融偏头看他,笑了笑没再挑明说。饭后卫司融毫不留情开车回市局,留给宣帛弈一个拔d无情的渣男印象,待连卫司融的车尾气也看不见,宣帛弈慢吞吞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个叫林雎的人,要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晚九点的刑侦办公室大楼灯光通明,各路人忙得脚步不停。周查和郑汝水已经回来了,正在突审卷毛,卫司融进监控室的时候,刚开始没两分钟,审讯室里的氛围充满剑拔弩张,这次暴躁的不是郑汝水,而是周查。卫司融奇怪地多看几眼,接过小茹递来的卷毛资料:“他俩今天红黑脸换着唱了?”“不是。”小茹小声说,“刚卷毛看见周查,说了句你能卖个不错的价钱。”用钱衡量一个人存在的意义,确实很侮辱人。在卫司融印象里,周查不是这么易燃易怒的性子,不用他问,小茹轻声述说:“他啊,平时性格可好了,是个十足暖男,触犯到底线问题,翻脸比翻书还快。”看来被人评判价值就是周查的底线,这不难理解。一千个人有一千个自己的底线。卫司融按了下麦克风:“别被他带着走。”他声音如清风徐来丝丝清爽,瞬间拂去全部烦躁,让人冷静。审讯室内还炸毛成个钢丝球的周查突然变成了毛绒玩具,怪怪地看眼神色乖张的卷毛,无声走到郑汝水身边坐下。郑汝水刚好抽完一支烟,嗓音还有没褪去的懒散:“卷毛是吧?真名、哪年出生、哪里人、挨个说说。”“你们抓我还能不知道这些?”卷毛非常不配合,张嘴就是老etc了。“听听这狂妄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请你来做客呢。”恰逢郑汝水还挺擅长治etc的,“就算我把你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遍,我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啊?”“不是,你都知道还要我说?”卷毛一脸费解。郑汝水皮笑肉不笑道:“对啊,我就要你说,看看那儿。”卷毛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一左一右两个闪着红灯的摄像头,卷毛对这东西熟悉得很:“看这东西干什么?”“想告诉你,我们一言一行都被记录着,而让你回答那些问题是在走流程。”郑汝水没半点好脸色,见卷毛露出要和稀泥的神情,声色俱厉道,“不是要走这套流程,这会你该在去监狱的路上了。”卷毛丝毫没被吓到,还大声笑起来:“阿sir,你不用吓唬我,去学林路那片打听打听,我卷毛是被吓大的吗?”“你以为我在吓唬你?”郑汝水比他刚才还费解,“不是,你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没有就把你抓回来了吧?”卷毛露出一副不然呢的表情来。郑汝水嘿了声,抽出张戳着红章的纸往他面前走过去,把纸往桌子上一拍,指着逮捕令那行字:“看清楚,违法谋利、擅闯民宅、企图绑架、涉及人口交易,知道这是什么吗?市局特批的逮捕令,一般出具这种文书,就等于你的罪名板凳钉钉,懂?”卷毛让那一条接一条的罪行打得脑子混乱片刻,他不否认他都干过这些事,奇怪的是警方怎么查到的?“想问我们怎么知道的?”郑汝水像能掐会算似的,“问问你的好老板,他说了不少,不然你以为我们瞎猫碰上死耗子抓到了你?”“阿sir,露馅了。”卷毛突地一笑,“我哪来的老板啊?”“是吗?”郑汝水也跟着笑,笑得不太暖,“崔又富啊,那个从你这爆给周顶,被他报仇弄死的崔氏建筑公司老总。”卷毛笑脸微顿。“哎,别说你两不认识啊。”郑汝水早有准备抽出份足有一节手指厚的银行流水明细拍到卷毛面前,灰尘飘散,糊住了卷毛的眼,“六年时间,你两赚大发了吧?瞧瞧这在瑞士开的户,嚯,上百亿身价。卷毛啊,你那些老板们知道你做中间商快做成了千亿富翁了吗?”卷毛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声音也沉下来:“那是我靠本事赚的。”“是是是,卖人的本事?”郑汝水把一沓照片又甩到了卷毛脸上,哗啦啦的落满地,全是他拉皮条现场,张张里透着人鬼两模样,“现在你该不会想和我自夸说能把人卖出去也是一种天生的本事吧?”卷毛哑口无言,以往那些时候足够小心,照片哪来的?看这角度,很像是偷拍。没关系,卷毛安慰自己,这次就当认栽了,不是杀人放火不会有死罪,他早点认错早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