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涵清冷然一笑,在场诸人俱是心神一凛。
等待他们的俱是未知,但天威面前,从来就没有退路。
他们管的不是皇帝的家事,而是这天下正道,是天下赖以为系的礼法纲常!
下跪的老臣俱是凛然无惧,就算此刻死了,也可以圆了流芳千古的夙愿,自此无憾了。
任素衣并不想承那帮老家伙的情,她知道他们不是为了她。他们自为信仰殉道,与她何干?
可是那个桃花眼……
他是为了什么呢?一个待考的举子,尚未领略过一日大权在手的风光,纵使富可敌国,也会有一些遗憾的吧?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可以放下所有,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开罪这天下之主呢?
为了她?鬼才会信!为了任丞相?为了权势?一个人如果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其他的追求还有意义吗?
此时的殿中,所有宗亲臣子,早已是呼啦啦跪了一地,除了凌涵清和任素衣以及他们身后的宫娥内侍,其他人等俱是跪伏在殿中,连头都不敢抬。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呢,感觉就是威风啊!任素衣冷笑着: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是不是?这些家伙都怕殃及池鱼呢!
跪在最前面避无可避的,是两鬓斑白的任丞相。
任素衣忽然有些心酸。
戏文之中,此人应该是一个冷酷无情、惹人厌憎的封建大家长,可是此刻的他,也未必不是一个卑微可怜的老人啊。
他犯过什么错?不过是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女儿,替他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罢了。
她惹的事,为什么要让这一世的亲人替她承担?若说善恶是非本是一笔糊涂账,世事也不该不公至此!
思量一定,任素衣无惧地对上凌涵清审视的目光,清冷一笑。
她没有多大的气场,这一笑,不会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也不会让人头皮发麻手足冰冷,但这一笑,还是在凌涵清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是这样,他更不该是这样!
她若是聪明一些,此刻应该敛尽锋芒俯首认罪;若是蠢一些,此刻应该呼天抢地跪地求饶;若是再烈性一点,此时应该傲气凌人破口大骂……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请冷冷地一笑,甚至没有一分怨恨或者嘲讽,她只是笑一下而已。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笑容……
没有憎恨,却有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和冷淡。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仿佛这一眼过后,便是萧郎陌路,在不会有任何交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心里会有那样多的不甘?为什么会有与她争辩的冲动,为什么很想责问她,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难道心里,竟还是有一点在乎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