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大药师左药奇的木床上,全身都是银针,象长出成片的毛发来。
“不要动,我在压制你体内的邪恶力量。”左奇药温和道,一面捻动银针,一股清凉的灵力,从银针上传入体内。
陈东内视了下,体内那只邪恶的大蟾蜍,已经闭了双眼,睡意十足,毫不理会那股灵力的骚扰,它浑身邪恶之力,收摄在体内,对左奇药的九九排云针法,毫不在意。
“孩子,你几乎被邪恶的力量给毁掉了。”
左奇药声音清朗而舒缓,听在耳朵里特别的舒服。
其实,左奇药心里的紧张达到了极,为了压制住陈东的邪恶之力,之前的九九排云针,就耗去了他大半的修为,而他温和而缓慢的语气,则是另一种高级医术,名叫抚心,同样是为了压制住陈东体内的那股可怕能量,不引起杀戮之意的反弹,才运用修为,出来的。
陈东感受着自己心底,那股岩浆般流淌的杀戮之意,感受着那股视天下万物如蝼蚁的邪恶之气,一股要自己强大,再强大的念头,又开始涌上心头。
一只号在陈东脉上的左奇药,顿时额头冒出冷汗来,他看得出来,陈东眼中的猩红之色,又浮现了出来。
他目光扫了眼一边的哭成了泪人的关月月,加重了语气,缓缓道:“孩子,不要让强大这两个字,占据你整颗心,你的心还没有强大到,能压制住,这世上最可怕的**,想主宰世界,想不再任人摆布,想凌驾到所有人的头上,
这其实已经超出了你现在的能力了,孩子,收心,你现在必须收心,不能让它控制了你的心,你还要爱你身边的人,保护他们,保护你的家人,爱护他们,你总不会也想凌驾到他们的头上,让他们任你宰割吧?”
这番话,如同响雷,滚过陈东的心头。
他大瞪着两眼,看着一边的关月月,还有一脸难过的老陈东,他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他们在自己生死关头,都会毫不犹豫地舍掉自己,而保护自己。
可是,就是响动渊底,自己竟然有那么一刻,生出一股,杀戮之意来……
如果自己真这样做了,也许自己就会变成野兽,变成了与泅虎灵兽,那只变异兽类相同的东西。
强大!
自己一向视此,为人生的第一目标,而且,随着龙榜第一的口号喊出去,随着娶骄阳的念头,变得无比强烈,自己就要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走了邪路。
因为,自己其实很清楚,响云渊底的无尽能量,是邪恶的,是能让虎兽,化成泅虎那种怪物的。
可是,尝到天冲原始经脉,吞噬能量,那股强大得近乎于疯狂的增长,自己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毫不犹豫地奔去了响云渊,结果,自己几乎将响云渊所有的邪恶与黑暗力量,都汲取干净了,而自己也要变成一个受力量控制的杀人怪物。
这样一想,冷汗一股股地流了下来。
而神念海深处,那片记忆碎片,已然打开,《大日金刚诀》,正在一刻不停地释放着梵纹,一片片,一层层,向着灵海冲去,包围着那只邪恶蟾蜍。
正是它的压制,才让陈东挺过最危险的时刻。
“平心,静气,孩子,你要在我的针下,渡过三个月,才行。”
“那决不可以,我要争……”
“争什么!”
“争……”陈东摇了摇头,叹息道:“左先生,让我自己静一静,我想一想……”
左奇药了头,转身出去。
老陈归叹了口气,临出去时郑重道:“孩子,是家里把你逼得太苦了,你一个人,要保住全族,不强大怎么行呢,是大爷爷的错,一直在督促着你修炼强大,孩子,只要你好,大爷爷再无所求!”
陈东摇了摇头。
关月月轻轻地伏在陈东的怀里,很久很久,一动不动,两只细胳膊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心翼翼地贴到没有银针的肩头上,一直流着眼泪。
屋里,顿时静极了。
一侧的桌上,有一只沙漏,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关月月似乎哭累了,躺在陈东的肩头,抚弄着他的耳垂,不时抽噎一下。
陈东静静地躺着,这一刻,心底不再有强大的念头,只有平静,一望无际的平静。
太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到身上,暖洋洋的。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一直躺了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