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漪听了,心里忽也不确定。自己与墨染的这桩婚姻,有名无实,快则数月,满则一年,自己总要离府而去的。她病了,得墨染的殷勤照顾,心里是感激的。但也只有这样了,其他的她不敢往里深想。只因想了,一切还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既是虚妄,又何必自作多情呢?她幽幽叹了口气,解释道:“大少爷的身子骨,刚有一点起色,却是不宜过多劳碌。就不要打扰他了。”
春琴听了,心里很是失望。但想了想,她便又笑道:“姐姐说的是。”她道了声‘姐姐’,却是令秋漪的心,有所触动。
她便又叹道:“春琴,你愿叫我姐姐,我听了也自高兴。”
春琴有所谋,赶紧就道:“以前,都是娘挑唆的我。其实,我心里一直是敬你尊你的。”
一旁的夏安听了,哪里信春琴的话。待要说话,秋漪便道:“我身子不好,也不能吃那些荤腥的东西。你们就随便吃点吧。不用管我。”
说罢,两个丫鬟轻轻走了过来,引领春琴和夏安过去纱橱里用饭。
墨染也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对秋漪道:“到底你也要吃点东西。虽然这几天要净饿,但那些汤水点心的,吃些也是不要紧。”
二人正说着,小穗儿就掀开帘子来报:“大少爷,大少奶奶,姨奶奶屋里的刘婶子送药来了。”
墨染就道:“请她进来。”
刘婶子如常一样,托着个盘子,将一碗乌黑的药碗送了进来。柳墨染就点头:“有劳刘婶子了。这点钱破费你买点心吃。”柳墨染说着,从一旁的小柜子里取出几吊钱,叫小穗儿递给了她。
刘婶子也就笑着接过。“谢谢大少爷了。”这几日,刘婶子依着洪氏的嘱咐,送完了药,也不轱在落雪轩的屋子里,讪讪地不走了。
洪氏对她嘱咐过的:大少爷喝没喝药的,你也不必在意了。我的心,已经不在这上头儿了。刘婶子是知道洪氏的性子的,她既这样说了,自己自然也不再问。
在她眼里,主子是个有眼色的厉害人儿,跟着她,也不会亏泛到哪儿去,更多的好处却是现成的。
刘婶子又问了秋漪的安,方退了屋子去。秋漪便支撑着,要倒入后窗下的枯井里。墨染以为不妥,且那隔壁的纱橱内,还坐着春琴和夏安。这样隐秘的事,还是不要让第三人知道的好。墨染便叫她躺下,自己端着碗,进了书房,倒进盂里。
柳墨染又嘱咐了小穗儿,叫她端一碗清素的粥来。一时,春琴和夏安也吃毕了,从纱橱里走了出来。
夏安见大姐面上,更显困乏了,再瞧大姐夫,也是不堪疲累之色。夏安知他们都是病人,却是不宜多劳心说话儿。因此,夏安就作了个揖,对柳墨染和白秋漪道:“大姐夫,大姐,不如我们暂先告辞了。多留一会,也是耽误了你们休息。”
春琴听了,不仅嗔了夏安一眼。这会儿,她可是还想好好和柳墨染说说话呢!秋漪听了,也就道:“也好。你的学业最是要紧。以后,若有空了,我便去看你。你也不必一定要来柳府。到底,这里也有点远。”
墨染就接着道:“夏安,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就是。”
夏安听了,就点头道:“大姐夫,这话我记在心里了。我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不过就是求书看。”
墨染就笑:“我书房里的书却也多。你想起要哪本了,只管叫人来拿。”
秋漪听了,就在旁摇头一叹。
春琴恋恋不舍地将眼睛从墨染的面上移开,拉着夏安的手儿,对柳墨染道:“那大姐夫,我这就和夏安回家去了。明儿个,我便带着熬好的鸡汤,再来看望姐姐。”
柳墨染听了,不置可否。
春琴见了,也不能再多说什么。若说了,只怕秋漪心里起疑。她便又对秋漪道:“姐姐,你多休息。”
秋漪身子虚软,不得亲送,只得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早回吧。若回去晚了,也不大好。”
那厢,春琴和夏安到了府门口,赵管家又过来殷勤相送。
二人到了车上,春琴放下帘子,方闷闷道:“这府里的老太太偏不在。想来也是郁闷,我都进了柳府两回儿了,竟是一面也没见着老太太。”
府里的姨奶奶洪氏,其实暗中也常和娘来往。上回,洪氏派人过来拿秋漪的生辰八字,娘见了,便奇怪问:“她的生辰八字,不都在府上老太太那吗?你怎么又管我来要了?”
洪氏虽知道田氏和秋漪不投,但想着下咒之事,还是不要先泄露了口风的好。况且,田氏和她的交情也还没有多深,也该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