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末尾的月亮像冰冷的银钩,挂在看不见星星的夜空中散发着令人寒颤的光芒,入夜的森林像是被黑暗的力量彻底笼罩了,没有半光影的密林中一片幽暗,只能隐隐约约的听见一些声音什么也看不到。
而在这一片漆黑的森林之中,的营地中央的篝火成了照亮附近黑暗的唯一光源,冲天的烈焰不停的喷吐着火光,就连四周的栅栏墙上也都系着一根根火炬,将整个营地都映照在一片光亮之中。
即便是如此,站在栅栏边缘处的卫兵们却依旧胆战心惊的看着那一片漆黑的森林,紧了紧手里的长矛和盾牌,面色苍白的抽动着喉咙,仿佛随时会有什么怪物从里面猛地窜出来。
一阵诱人的香味从营地里飘了出来,刚才还面无血色的卫兵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瞪着眼睛看向篝火堆上飘散着香味的汤锅,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疲惫跋涉的他们快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闻到这香味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为了能让士兵们顽强作战,安杰丽卡夫人几乎是把车队里剩余的大部分食物都拿了出来,一口口热汤锅里面熬煮着腊肉、燕麦和切成块的洋葱;篝火堆上的黑面包被烤的焦黄;一桶桶海牙堡特产的梨子酒被从马车上搬了下来,倒满了所有人的杯子。
看到营地里的弟兄们和仆人们都在那里欢天喜地的享用着美餐,饿扁了肚子的站岗卫兵也只能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回了营地外漆黑的森林中,顺便向光辉十字抱怨一下自己的坏运气,怎么就摊上自己当值呢?
“快来赶紧趁热吃吧,还要等上整整一夜呢。”一个轻快又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好奇的卫兵把头转过去,立刻就看见那一双手上捧着的黑面包和肉汤!
光辉十字啊您老人家可真是照顾我!差儿激动地痛哭流涕的卫兵赶紧一把将汤碗和面包抢过来,先喝了一大口。滚烫咸辛的肉汤顺着食道流进胃里,仿佛全身上下都暖和了,大口大口嚼着嘴里的洋葱和肉块,无比幸福的抿了抿嘴,他这才想起来抬头看看来的人是谁。
“艾伦少爷?!”卫兵吓得差把刚下肚的汤给喷出来,双腿一抖跪在地上:“抱歉我不知道是您……”
“没什么,请继续站岗吧。”艾伦轻柔的笑了笑,背着手转身离开,又去盛了一碗热汤拿上几块面包,朝着另外一边站岗的卫兵走去。
“愿光辉十字永远保佑您,仁慈善良的艾伦少爷!”不知道是哪个卫兵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又有不少人跟着喊了起来:“黑底盾枪旗万岁,艾伦·克温万岁!”
“愿光辉十字保佑。”忙碌的艾伦微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向那些大口吞咽着食物的卫兵们回应着,让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侍女心疼了不少。
“还是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您也已经累了一天了。”侍女挡住了还想要继续巡视营地的艾伦,忍不住关切的看着她:“剩下的就交给人家去办吧,行吗?”
“他们今晚可能会有人死,为了保护我而死。”艾伦摇了摇头,淡然一笑:“而我能为他们做多少,也许就仅此而已了,根本就不够不是吗?”
“但他们都是您的仆人和臣属,保护您就是他们的义务。”侍女微笑着捧起艾伦的双手,有些羞涩的红了红脸:“就像人家侍奉您一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没错,但是那并不等于我就应该坐在那里享受这一切。”艾伦慢慢挣脱开了侍女的手,重新站起来像是在思考一样看着远处坐在某堆篝火旁的侍从,双手有些微微的颤动:“这次独自一个人跑出去我很抱歉,但是我一儿也不后悔。”
“在那天暴风雨的晚上我被别人保护了,但我也同样保护了别人——我很庆幸,自己被当成赛拉哥哥的替代品一直活到现在。”艾伦笑的很开心,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至少在危险降临的时候,我可以和别人一样拿起剑保护自己,也可以让保护我的人放心大胆的去战斗,而没有后顾之忧。”
“向您致敬,仁慈善良的少爷。”某个稳健的步伐突然停在了艾伦的面前,带着些许赞叹的声音弯下了腰:“您应该就是那位艾伦·克温爵士吧?”
“哎……您是莱昂纳多·贡布雷爵士?!”稍稍被吓了一跳的少女下意识的了头:“您认识我?”
“您父亲奥托·克温子爵是我的旧识。”圣树骑士笑了笑:“您刚才的很对,不论骑士还是贵族,我们都应该为了保护别人而挥剑,而不仅仅是让臣属和仆人保护我们——老奥托一定会为此而感到骄傲的,虎父无犬子。”
“或许吧。”有那么一刹那艾伦真希望现实就和这位圣树骑士的一样,但很可惜现实的残酷只能让她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了对方的话。朝着还坐在篝火堆旁,似乎在打量着什么的爱德华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圣树骑士之戒——纯银打造的戒指,镶嵌着一块硬币形状的蓝宝石,上面篆刻着圣树骑士团的纹章。借着火光爱德华仔细的打量着这枚看起来相当奢侈,也相当贵重的宝物,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魔力。
“想要得到一枚一模一样的,你可得先成为圣树骑士才行。”莱昂纳多·贡布雷坐在正对着他的位子上:“爱德华·威特伍德,我没记错吧?”
“我唯一的亲弟弟,托尔尼尔在两个月前朝圣树骑士团总部送来一封信,提到过他找到了自己的侍从,一个沉默寡言,很老实的年轻人。”莱昂纳多哼得笑了一声:“看来他只对了一半——能一个人干掉十几头食尸鬼,杀死一个巫师得侍从,可不光是够老实就行的。”
“我很抱歉,作为一个侍从自己活下来了,却没能够保护自己的主人——我清楚这有多失职。”爱德华很心的斟酌着自己应该什么,将手中的戒指递到了莱昂纳多面前:“这是我唯一还能找得到的遗物了,本来是打算到了圣树骑士团总部再交还的,既然您……”
“不,你还是留着到骑士团总部再交还吧,我想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了。”莱昂纳多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得出来他的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落寞的:“如果这是光辉十字的意志,那我们就不应该违背!”
“我之前,从那位罗拉斯爵士口中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实在的……令人难以置信。”莱昂纳多摇了摇头:“所以我宁愿相信你为托尔尼尔报仇了,至少那样能让我舒坦些!”
爱德华沉默的了头,这位莱昂纳多爵士看起来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好话,这倒是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他还不想让一位明显资历颇深的圣树骑士厌恶自己。
至少是现在……轻轻叹了口气的爱德华从篝火前站了起来,也许是直觉也许是真的听到了——漆黑一片的森林里,不停的传来“咔嗤咔嗤”磨牙的声,粗野沙哑的的吼声,还有那一双双躲在密林后面,带着贪婪和**的眼睛。
“看来你已经开始发现到什么了。”莱昂纳多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笑容:“不错的观察力,我已经开始有些相信,是你一个人打败了那个巫师的。”
“它们好像并不打算偷袭我们。”爱德华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看向面前的圣树骑士:“是因为什么呢?”
“偷袭我们?呵呵呵……不要把这群嗜血的怪物当成是荒野上的鬣狗。”莱昂纳多笑了:“它们才不会偷袭我们,它们只会一拥而上,然后将我们所有人生吞活剥!”
“那、那是个什么怪物?!”坐在栅栏后面正在喝汤的卫兵突然失心疯了似的大喊了一声,瞪着眼睛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连手里的汤碗都掉在了地上,拿起自己的长矛,颤颤巍巍的对准了栅栏屋外面:“不、不不准过来!听到没、没有,不准过来!”
“别在那儿自己吓自己。”罗拉斯爵士走过去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凶神恶煞的眼睛盯着那卫兵的脸:“你看见什么了?!”
“红、红眼睛!好、好多双红眼睛……”卫兵的脸比哭的还难看,牙关都在不停的打颤:“全都在盯……盯着我看!”
凝重和恐惧的气氛,就像瘟疫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营地……原本还吵闹嘈杂的人们,瞬间变得像死一样的寂静,并且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营地外,只能听到火焰中木柴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还有,那漆黑一片的森林中越来越清晰的嘶吼声。
“总有人血狼是这个世界上残存的最没胆子,也最害怕人类的怪物,因为它们总是要等到聚集起整个狼群,才敢袭击猎物。”莱昂纳多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对一旁的爱德华道:“这种法简直奇蠢无比!”
“或者可以这么,如果把食尸鬼看做是最忠心的狗腿子,那么血狼就是一支军队——没有头领的命令哪怕饥肠辘辘,它们也绝不会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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