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坐在?长椅上,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她?只好又一次把目光投向霍懈北。他正和?其他人一样,有些疑惑地看着前方喧嚷的人群。她?抬手捏了捏扣在?她?肩头的手指,仰头问:“前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霍懈北垂眸,说:“政府派人过来安置。来人是”话没说完,他脸上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你笑什么??”温予又问:“来人又是谁?”听她?这么?问,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于你而言,是一位故人。”他说。“故人?”温予口中重复着这两字,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他说的那句‘政府派人过来安置’的话。既是故人,又能和?政府这两字牵上关系的人,也?就只有‘秦未’一人了。不,现在?他不姓秦,而是姓霍。“是霍未?”“是我哥。”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当霍懈北从她?口中听到霍未这两个字时,下意识挑了挑眉,似是诧异霍未这个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尽管他知道,早在?她?从珠峰回来后就调查过他。“想不想去见一见他?”他又问。原本温予还没有这个想法的,可听他这么?问,她?忽然有点想了。尽管她?之前在?电脑上看过他的照片,可她?还是想亲眼?看看这一世的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和?他还是秦未的时候,又有什么?不同。温予朝他点点头,说了句:“想,扶我起?来。”扣在?她?肩膀的手已经挪开了,他重新站到了她?面?前。可他却并没有按她?说的那样将她?扶起?来,而是蹲下身,冲她?说了句:“你的脚还不能沾地。上来,我背你走。”等温予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伏到了他的背上。人群熙攘,他并没有挤进?去,而是选择从一旁的草坪上绕过去。他的脊背宽阔厚实,手臂坚实有力?,就算是背着她?,呼吸也?依旧平稳,丝毫不吃力?。反倒是她?,心跳有点快。可她?自?己却没有察觉。霍懈北步子慢下来,问:“很紧张?”她?下意识摇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后,开口说道:“只是有点期待,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霍懈北甚至能听见她?吞咽口水的声音,尽管她?不承认,但他知道,她?就是在?紧张。“放心,他还是他。只不过”前半句话,温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折又起?,她?的心却又重新吊起?来。甚至下意识攥紧了他领口的衣服,勒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只不过什么??”她?问。霍懈北没有烧灯续昼(二十八)话音一落,温予就知道,她说错了话。他沉默了一瞬,温予也跟着沉默,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对不起。”她低声同他?道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予隐隐听到他叹了一口气。很轻,像羽毛在眉眼略过。可当?她垂眸去紧接着,她又听到他?说:“阿予,不用道歉。对我?,你永远都不用道歉。”除此之外,他?没有再说一个字。这让温予有些意外。如果按照霍无羁的性子,事关他?们?的关系问?题,他?一定会?当?场就辩驳个清楚。可他?并没有这么做。经过漫长时光的磋磨,他?好像变得更?深沉了。她好像越难越读懂他?了。可转念,她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接下来的时间,温予一路沉默,满腔都是愧意。刚才,她在脑海中设身处地调换了两?人的身份,她发现?她有点接受不了他?对她说这句话。如果他?敢和她说这句话,那她可能会?当?场炸掉。温予也知道,他?一定把那句话听到了心?里去。不然,他?也不会?一个字都不和她说。可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好像没有生她的气,更?像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温予尤其想和他?道歉,可他?刚才又说不用道歉。他?现?在心?里不舒服,如果她一再道歉,一再和他?这么见外,他?心?里应该会?更?不舒服。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和他?有点见外。尽管此时,她心?里对他?的确是有点见外。后知后觉的,温予意识到,她之所以会?和他?见外,是因为意识的冲突和撕裂。尽管他?已经亲口承认他?就是霍无羁,可在温予的意识里,霍懈北和霍无羁依旧是两?个人。尽管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就是霍无羁。可当?她每次这样?暗示自己之后,脑海中又总是浮现?出秦未提在羊皮小卷上的字和那尊完全是小一号的他?的塑像。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忘不掉他?的结局。她甚至忍不住暗想,她离开?以后,霍无羁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鸣沙山那晚,他?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又从?北疆返回了京城?难道,是因为她的离开?,让他?也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忽然,这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升起。转瞬,又给否掉了。尽管他?很爱她,尽管他?可以为了她豁出性命去,但他?一定不会?平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同时,她的理智又告诉她,无论是霍懈北还是霍无羁,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他?,就是他?。再三告诫自己这一点后,温予心?里的别扭感消减了不少?。就连环着他?脖颈的胳膊都更?紧了些。她侧着脑袋,大半张脸都埋在他?的肩头,目光从?他?的侧脸到他?清晰的下颌线,最?后落到了他?修长的脖颈上。许是心?理原因,她不过是眨了下眼睛,眼前忽然晃过一片殷红。顿时,她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呼吸不畅,还有点心?悸。霍懈北脚步又一次怔住,先看了一眼被她攥的紧巴巴地衣领,随即又转过头去看她。四目相对,没有预料中的眸光痴缠,她虽然也在看着他?,可目光却并未落到实处,有些虚无缥缈。脸色也有点差,没有半点血色。自然而然的,他?把她的这种?情绪归结为即将要面见‘秦未’的紧张感。“怎么了?还是紧张吗?”他?问?。他?温和的声音把她从?虚无缥缈中拽出,触上他?关切的眼神,她的胸口忽然都没有那么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