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只看到温予红着?眼睛,似是在?哭泣。他想也没想,大步冲着?霍懈北而来。待走近,他先是看了一眼温予,她脸上的确还残留着?泪痕,联想到刚才那道清脆的巴掌声,兰弥生误会了。他一把揪起霍懈北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怒斥:“你竟然敢打她?看我不揍——”温予也连忙站起身,拽着?兰弥生的衣角,说:“哥哥,你误会了。”可兰弥生此时正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拳头距离霍懈北的脸只有半寸的时候,兰弥生的动作骤然停下。他终于看到了霍懈北脸上那道异常清晰的巴掌印,眸子里的怒气?逐渐转为惊诧。霍懈北既没有挣扎,又没有解释,任由他拽着?。对上霍懈北平静的眼眸,兰弥生忽然语塞起来。“你你不疼吧?”短短几个字,兰弥生差点咬破了舌头。他松开霍懈北的衣领,拳头也舒展开来,拍了拍被他攥的异常褶皱的领口,脸上挤出一抹生硬的假笑。可他的视线却没从霍懈北的脸上挪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霍懈北脸上那道巴掌印是温予打的。“我皮糙肉厚,不觉得疼。”明明是在?回答兰弥生的问题,可他的目光却是径自?略过了兰弥生,落到了温予的身上。烧灯续昼(三十七)兰非循定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才开?口道:“鱼儿,弥儿,为?父来了。”此言一出,三人齐齐转头望去。“舅舅,您来了。”“爸,您来了。”温予和兰弥生几乎是同时开?口。而霍懈北,在看?清来人长相的一瞬间,怔忪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男人走近,却在不经意间,红了眼眶。兰非循的视线从温予、兰弥生身上一一略过,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霍懈北身上。打量他的同时,兰非循还微微侧了侧脑袋,只是为?了探一探他脸上的那道巴掌印。刚才,他站在酒店门?口,将温予的动作看?得真切。那一巴掌,可是实打实的落在了这人的脸上。那清脆的巴掌声,他听了可都心有余悸。对上霍懈北那双带着水汽的目光,兰非循更是震惊万分。他竟然哭了?莫非是疼的?可她小胳膊小腿儿的,应该没有那么大?力气吧?这样想着,兰非循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瞥了温予一眼。当然,着重看?了一眼她行凶的那只手。手指根部以及大?半个掌心依旧泛着红,兰非循莫名吞了吞口水。或许,眼前这个小伙子,当真是疼哭的也说不定。兰非循重新把视线落在霍懈北的脸上,看?着指痕分明的巴掌印,他下?意识用舌尖扫了扫后槽牙。兰非循忽然想起他的新婚夜。当年?,他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唇齿间没个轻重,稍微一用力,就咬破了她的嘴巴。新娘吃痛,眼含热泪甩了他一巴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新婚夜,是肿着半张脸,在客厅的沙发?上度过的。洞房花烛这等人生大?事,他都是第二天一早才办的。当然,这等丢人的事情,除了他们夫妻,再无第二人知晓。刚才那道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让兰非循不得不想起当年?的这桩糗事。看?着霍懈北脸上的巴掌印,他的脸也跟着烧起来。为?了不让这几?个小崽子看?出端倪,兰非循很是娴熟地把话题转移到了旁人身上。“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啊?你的朋友?”说话间,兰非循看?了兰弥生一眼。兰弥生连忙摇头。兰非循看?向温予的同时,温予开?口道:“舅舅,人是我?带来的,他是我?男朋友。”后半句话,温予的声音莫名小了很多。她忽然有点心虚,尤其是对上兰非循探究的目光之?后。可是,她一时有点分辨不出,她究竟为?什么心虚。也许是因为?她刚才失手打了他,也许是因为?她刚刚说出口的男朋友三个字。舅舅刚才探头探脑盯着霍懈北脸上的巴掌印的动作,被她尽数收入眼中。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恃宠行凶的全过程。温予后知后觉,问?:“舅舅是什么时候到的呀?”言外之?意,舅舅到底有没有看?到她动手?“就在你动手打人的时候。”兰非循说完,温予的表情崩了一刹,声音更弱了些:“舅舅。”“本来想喊你们来着,没等开?口呢,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看?你给人打的,都要哭了。还不快给人道歉,再怎么样,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啊。”前半句话,他还是用的还是揶揄的语气。但后半句,声音莫名高了很多,颇有几?分埋怨她的感觉。温予小心翼翼挪了两步。兰非循却误以为?她是故意磨磨蹭蹭,不愿道歉。兰非循冲她笑笑,抬手顺了顺她的后脑勺,顺势施力,强压着她的脑袋,弯下?了腰。温予拗不过,只好随他去。“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动手打你。”温予拗不过,只好顺了他的心愿。霍懈北终于把视线从兰非循脸上挪开?,落在了温予身上,温和说道:“本是我?该打,为?何要道歉。”“嘿,你小子——”兰非循松开?了温予的后颈,格外打量了霍懈北一眼。随后,他看?向温予,说:“你这位男朋友,是有点意思。”霍懈北朝他躬身,恭敬说道:“伯父您好,我?是霍懈北,青城人。”“兰非循。他的父亲,她的舅父。”说着,兰非循随意指了指身侧的两人。霍懈北眸中划过一抹惊诧。兰非循这个名字,他不止一次才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却从来没有看?到过照片。传闻,兰非循不喜拍照。不然,他早就——“兰伯父,久仰大?名。前几?日,我?曾在财经杂志中看?过您的采访。”“采访?”兰非循想了一会儿,说:“对,前几?日,是有过一个采访。”和他以往见?过的其他年?轻人不一样,霍懈北没有阿谀奉承,没有巧言令色,更没有赞他话锋犀利、眼光独具,只说了听过他的名字后,就没再言语。这让兰非循心里对霍懈北的好感又上升了不少?。“都别拘着了,坐下?聊吧。”话落,他拍了拍霍懈北,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你呀,也别伯父伯父的喊我?了,多见?外啊。你就随鱼儿唤我?一声舅舅吧。”霍懈北正准备坐下?,听他这样说,身形一怔,站直了身体,朝他拱手,低喊了声:“舅舅。”“哎,这就舒服多了。”兰非循应下?。温予终于发?现了霍懈北有些不对劲。这声‘舅舅’,他喊得格外真挚。若她是个不知情的,若非兰非循是她的亲舅舅,此情此景,她怕是会真的以为?他们二人才是舅甥关系。难不成,是舅舅没有为?难他。他太?高兴了?温予忍不住暗暗想。兰弥生也诧异地看?了那两人一眼。他好像有点不能相信,他的这位老父亲对霍懈北会如此和善。这样想着,兰弥生不免多看?了他们两眼。可不知为?什么,兰弥生越看?越觉得,安坐在沙发?对面的两人眉眼都极为?相似,尤其是笑着的时候。仔细看?更能发?现,不止眉眼,五官、甚至是轮廓,都很相似。明明他才是他爸的儿子。可偏偏,他们父子俩除了性别,再无一丝一毫相像之?处。兰弥生长得像妈妈。兰非循喝了一口茶水后,无意间瞥到了桌案上的膏药,瞬间紧张起来。“这怎么还用上膏药了?鱼儿,你受伤了?”他站起身,仔细打量温予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温予的脚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