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石榴汁水浓郁,没一会儿,她手上的那?柄白?玉汤匙上被染上一层耀眼的绯色。霍无羁的眼神慢慢从果盘里那?支被染红的白?玉汤匙往上游走?,行至她唇间时,目光顿住,再也移不?开。原来?,不?止汤匙,就?连她的唇瓣,也被番石榴浸染成了馥郁浓艳的朱色。但是有点?不?均匀,就?像涂在唇瓣上的口脂被酒水打湿,晕开。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春日的一个午后。小院的梨花开得正盛,他们一家三口坐在梨树下?赏春。桌案正中间摆着一盘阿予早上才?从果农手里买的枇杷,他和小北手上还?一人拿了一串冰糖葫芦。这是阿予给他们提前完成课业的奖励。而阿予则不?知?从何处寻得了一件锈迹斑斑的小铲子,更是从梨树下?挖出了一坛不?知?什么时候埋下?的梅子酒。但她的酒量实在是浅的很?。仅三两盏酒下?肚,便?有些醉了。她慵懒伏在桌案上,杏眸潋滟,春光流转,更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和小北。轻风拂过,梨枝轻颤。梨花簌簌,随风飘落,落在她的身?上,发间,和脸颊。她才?闭上眼睛准备小憩片刻,花瓣随着微风搔着她的唇角,一时痒上心?头。再加上,她此时酒意正盛,脑袋昏昏沉沉的,半点?没有辨别事情的能?力。她误以为是他或者小北拿她逗趣儿,眉眼轻蹙着嘟哝了声:“别闹,痒。”话落,她抬手在脸上挥了挥,却不?慎将桌案上的碗盏拂落在地,但她却半点?不?在意,继续闭眼小憩。他弯腰将碗盏拾起,重新放回桌案上。一垂眸,刚好?看到她恬淡的睡颜。脸颊上的梨花已经不?在,许是沾了酒水的缘故,涂抹在唇瓣上的口脂极易晕开。经她方才?无意间抬手时,手背不?慎碰到唇瓣,口脂晕花了大片。那?时,他年纪尚小,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心?动,只觉得她连睡觉都很?好?看。直到现在,他都觉得,他的阿予是这世间最美的姑娘。只是这么一个在平常不?过的小事,时隔多年再想起来?,竟也恍如昨日,惊艳万分。想起从前,霍无羁眉眼更是泛起星星点?点?的温柔。好?半晌,温予回神,对上的却是一双狭长漆眸清极不知寒(十)这一刻,温予暗暗下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她要对他好。就从现在开?始。她垂眸看着身前唯一的果盘,抬眸看他一眼,问?:“你?要不要吃?”话音未落,她已经有所动作。霍无羁正轻轻垂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转着手?上?那只搭弓用的玉扳指。听到她的话,缓缓抬头看向她,却刚好看到她正用食指轻轻把果盘往他这边推。他正准备说他不吃,余光瞥到她方才用过的汤匙,堪堪至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轻笑着接过来。原本,温予的注意力在他的脸上?。当他伸手?过来的那一刻,就转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指尖泛着浅浅的粉色,应是?刚才剥石榴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温予忽然发觉,这一刻,她的心跳慢了一拍。她实在是?有点喜欢他凡是?亲力亲为的模样。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果盘,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她方才用它吃东西的画面。一想到这些?,他眸光微沉,喉结上?下滚了滚,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他才拿起汤匙,忽然听到她说了句:“等一下。”霍无羁闻言,手?上?动微顿,看向她。“那把勺子?我刚刚用过了,我帮你?拿一个新的。”温予说着,余光瞥到一旁的托盘上?还放着一个干净的勺子?,忙站起身去够。霍无羁听了,无声叹了口?气的同时,手?腕微晃,舀了满满一勺的石榴籽掉下去大半。“给,用这个。”温予走过去,把没有用过的勺子?递给了他后,又从他手?里把她用过那柄小勺接了回来。她垂眸看了一眼沾满了石榴汁水的汤匙,眼底划过一抹羞赧。如果刚才她没有拦下他,那他们是?不是?就间接接吻了?想到这里,她只觉得面颊的温度陡然升高。她之前不是?没有在电视剧中看过这种狗血桥段,譬如,男女主不小心同饮一杯水,共吃一块小饼干。但那个时候,她没有经历过这些?,看着男女主羞红了脸,只会默默吐槽。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因为这种事情小鹿乱撞。温予攥着汤匙默默回到自己的位子?,心思在飘忽。她不可抑制地想,如果对方是?长他这个样子?,别?说是?间接接吻了,就是?直接,她也是?可以接受的。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一荒唐想法后,只觉得脸上?的温度更高了。甚至不敢抬头去与?他对视,生怕他看出端倪。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没有看到霍无羁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他攥着那把汤匙,不止一次问?自己:明明他只剥了两盘石榴,为什么要拿三把勺子?过来?他再也没了想要吃石榴的心思,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汤匙,却一口?都没往嘴里填。他时不时用余光看着温予,见她自坐下后,便?一直垂着脑袋,似乎是?有些?无精打采。“要不要我陪你?走一走?顺便?熟悉一下这府上?的构造。”霍无羁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