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伤口,也被汗水浸入,微微一动,牵扯出丝丝痛意。温予坐着回神,掌心轻微的刺痛感让她从困倦中清醒过来。包扎伤口用?的白布条早在她睡着无意识的时?候,不小心扯松了。看着有些?凌乱的布条,莫名的,她回想起昨晚他在给她包扎时?说起的话?。“伤口不要沾水,记得?找我换药。”随即想起他看她时?的眼神,忽觉一阵口干舌燥。她掀开锦被,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从卧房走到小厅的圆桌前,倒了杯冷茶。一口下肚,身上的燥热感消去不少。她在软凳上缓坐,重新打量起她目前所在的房间。日?光从透光的窗纸上映入房间,她才?得?以真正看清这间房间的真正构造。夜晚和白天的光线不一样,视觉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雕梁画栋,十足的古色古香。昨晚光线太暗,她甚至没有看清搭在架子床两侧的纱幔是她喜欢的雪青色。卧房和小厅用?珍珠短帘相隔开来。珍珠是同等规格大小,呈银白色,在日?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小厅一侧,是盥洗室和梳妆台。虽然盥洗室里只?一个?半人高的浴桶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具。而房间里的其他陈设,也都是被静心设计过的。譬如,窗边的香几。香几上摆着一只?鎏金香炉和白玉花瓶。她对花束的研究不多?,花瓶里还插着一束她根本叫不上名字的白色小花,古典又淡雅。片刻,她看着古朴的房间,长叹一口气,终是接受了她如今身处冷兵器时?代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除了这句话?,她没有任何能够安慰自己的话?。随即,她从软凳起身,回到卧房,把繁琐到极致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在身上,简单洗漱后,走了出去。她不会梳这个?时?代的发型。一开始,只?简单用?丝带扎了个?马尾。可古装配高马尾,着实有些?不伦不类。她在铜镜里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的自己,抬手扯掉了丝带。随着她的动作,一头微卷的青丝垂至腰间。她就这样,散着一头乌发,推门?走了出去。房内燃着地龙,她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冷空气。才?推开门?,寒风袭来,打在脸上,似钝刀割肉一般。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盛夏。再加上她一晚上都在暖房,这扑头盖脸的寒意,她有点不适应。下意识的,她打了个?寒颤。庭院里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只?两旁被压弯的松柏枝上还残留着层层积雪。她循着周围扫了一圈,却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古卷中曾记载,定北王还未伏法之时?,权势滔天。按理说,定北王府不该是一个?下人都没有的。正暗暗诧异着,仰头看到不远处袅袅升起的一缕炊烟。她把房门?关上,寻着那缕炊烟而去。本以为,厨房离她很近。可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辨别方向的能力?。之前在家的时?候,她去冒险,去登珠峰,之所以不迷路,大多?是靠的高精尖的仪器。而现在,她身处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中。绕了没几圈,就彻底晕菜了。若非是看着头顶的太阳,她怕连哪是北都找不到了。这座宅子,远比她预想的要大的多?。可一路上,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终于,在七拐八拐之后,她摸到了厨房。清极不知寒(三)不等温予踏进去,仅是?站在厨房门口,一阵鲜香浓郁的食物香味飘入鼻腔。她在家的时候,就经常煲汤喝。单凭着这香味,她也能嗅出,厨房里正炖着的?,是?鲜笋炖鸡汤。半透光的?窗纸上,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温予看?着那身影,怔了?片刻,随即又往前走了?两步,在厨房门口再次停下。虽然只?一个背影,衣服也不是?他昨晚穿的?那件,但她还是?一眼认出,眼前这道忙碌的?背影属于霍无羁。她只?是?有点惊讶,他竟然会亲自下厨。据古卷记载,他可是?定北王。这又是?古代,按常理说?,他府上家丁丫鬟应该很多的?,可她这一路走来,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这又是?哪里出了?问题?霍无羁背对着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他正站在案台前,手上一柄菜刀,娴熟的?切着一把小葱。他身后?,是?烧的?正旺的?炉火,锅里正炖着的?鸡汤呈金黄色。馥郁的?香气,随着氤氲的?雾气缓缓腾空。温予站在门口,只?觉得味道更浓郁了?。她没有说?话,隔着雾气,安静看?着他。他很专注,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她决定不打扰他,直到他自己发现。片刻,切菜声渐止。他从?早市回来后?,见温予和秦未都还在酣睡,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只?站在门口,就隐隐听到他们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于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烹煮。反而开?始洒扫庭院,将府上主要道路的?积雪都清理干净后?,又奔去净室,洗去一身潮热,换了?套衣服,才来到厨房,开?始摆弄那一筐从?早市买来的?新鲜食材。霍无羁把菜刀放下,身形微微往左边挪动,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了?盏小碟子,将才切好的?葱花收了?进去。鸡汤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只?差撒小料出锅了?。他嘀咕了?句:“也不知道,阿予和阿兄睡好没有。”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温予一回来,他连称呼秦未的?方式都变了?。以往,他都称呼他兄长的?,从?没有唤过他‘阿兄’。两者相?较而言,阿兄亲密许多。-话落,他端着小盏转过身来。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身前的?一锅鸡汤上,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那抹倩影。他把盛着葱花的?小盏放在灶台上,稍稍弯腰,从?一旁取了?勺子,正准备下锅搅拌,忽然,他的?身形微微怔住的?同?时,堪堪反应过来,方才他余光掠过门口时一闪而过的?那抹倩影,到底是?什?么。他手上的?动作微顿,抬眸往门口看?去。透过层层氤氲的?雾气,他看?到他的?阿予正穿着他为她准备的?雪青色的?冬衣,安静站在厨房门口。隔着雾气,她的?面容有点看?不真切。就像之前,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在他梦境中出现的?那道倩影一样?,有点朦胧,又有点缥缈。但和梦境不同?的?是?,这一刻,站在他对面的?,是?真真切切的?、触手可及的?活生生的?阿予。而非虚妄的?、一碰就消失掉的?幻影。他的?视线凝聚在温予身上,握着长勺的?手慢慢垂落,手腕触至被烈焰烧的?滚烫的?锅沿,灼热的?痛感让他回神。这一瞬,他清楚感觉到胸腔内的?那颗心脏,都跳慢了?一拍。“阿予,你怎么来了??”他放下长勺,绕过灶台,朝她走来。一边走,一边伸手把挽起的?袖口放下,遮住手腕上的?那道烫痕。他走得很疾,衣带裹挟着鸡汤的?香味,快步来到她面前。温予单是?嗅着,就觉得饥肠辘辘。昨晚临睡前,她秉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原则,吃了?很多。现在,她置身于满是?鲜香的?厨房门口,肠胃不争气蠕动叫嚣起来。她强忍着吞了?吞口水。对上他那双满是?真诚和欣喜的?眼睛,温予将打好的?腹稿忘的?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他昨晚说?过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