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晨歌长时间的沉默,蓝柯枫坐在一把椅子上将那些照片一张张看过去,也没有再说话。
面对这样的沉默,蓝柯枫深深体会到失去掌控的无力。自己当初的决定起码有一半是对的,如果他早一刻出现在萧晨歌面前,事情不会亦因此而改变半分。
所以,他躲开。人生,往往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改变一生的命运和情绪。不能相守,就永远地分别。
有时候,远远看着比近距离挨着让人对未来更有期望。
沉重的悲伤吞没他。
他没有想到会在同学会上碰到萧晨歌,他发过誓此生永远不再见她。果真,自己见过她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而她,见过他之后,安静的生活也不再。
在第一次踏入萧晨歌家门时,他就告诫过自己,除了那句对不起,不许再多说一个字。但是,所有的理智和分寸都在她淡淡的眼神下化为灰烬。
她已经很平静地在生活,她就抱着那些过往静静生活,她不要未来。而未来,对她这样一个人来说,也要不起。
胸口的压抑,像个大石头,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它的存在。
许久,他道:“我知道附近的人全部搬走,现在只有你们姐妹住着,所以来看看你们。我在楼下的院子里叫了好多声,没听见你的回答,见二楼的灯亮着,怕有什么意外,就自己上来了……”
说到最后,蓝柯枫连自己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因为他发觉萧晨歌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话,而是有些走神,从侧面看过去,甚至,她的眼神是呆滞的。
他听人说过,萧晨歌神智有点反常,除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漫不经心及漠漠然,还有些发呆,不时会走神。可是,人们并不觉得她神经有问题,这就很奇怪。
追其原因,乃是萧晨歌这些年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不太说话,对别人的话也时常恍若未闻,到底并未作出任何过激的行为,相反很低调,人们经常很难见到她。
但是,蓝柯枫知道原来的萧晨歌不是这样子。她虽然柔和、沉静,但是也喜欢热闹、玩耍,尤其爱听蓝柯枫说笑话、逗乐子。
这附近已经没有居民,他们姐妹俩个女孩在这样的地方,不是让人担心吗?况且萧晨歌一幅迷迷糊糊的样子,连个人到房里都不知道。
但他关注的工程最近出了大问题。
鸿升实力雄厚、人脉广泛,这一块地盘开发项目原本即将到自己手中,然后悄悄保留这一块,原封不动地留给他们姐妹。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被人以高得几乎离谱的价钱中标了,别人如何开发那可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他来此的目的是试图说服她早点搬走,连地方他都帮她找好了。
萧晨歌姐妹若是不搬走,很可能会出事。
“晨歌……你打算怎么样?”
蓝柯枫不知道等了多久,才见萧晨歌清瘦的肩膀轻轻抽离椅子。
萧晨歌低头想了想,说:“不打算怎么样。”
蓝柯枫叹口气:“我这有张卡,不算很多钱,但是日常生活是没问题的,你先拿着用吧。不要……不要去……不要去了……”
不要去干什么……蓝柯枫的心抽搐着,觉得自己的声音飘渺得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萧晨歌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他意料中的嘲讽和愤怒,却像观世音菩萨悲悯地看着受折磨的凡夫俗子。
许久,他听见她说:“我不要。”
蓝柯枫怎么也无法放心地离去,在萧家的客厅住了下来:“晨歌,我真的不放心。如果你不打算搬走,我就住在你们家。”
萧晨歌没有太坚持,任由蓝柯枫折腾去。她家没有客房,蓝柯枫只能睡客厅的沙发,反正这里的天气热,即使秋天也不冷。
她给萧晚晚擦身子,擦凉席,一面擦还一面唱着歌,轻快的、柔和的。
蓝柯枫想帮帮萧晨歌,但是萧晚晚衣衫单薄,他去并不合适。况且萧晨歌没有发话,他不想惹得萧晨歌不快。
尤其是萧晨歌经常一幅一问三不知、游离神外的样子,让他这个素来被人称为“冷面阎王”的酷人还要无法招架。
蓝柯枫在客厅的长椅上躺着,一动不敢动,听着萧晨歌的脚步声一会儿在萧晚晚的屋子中,一会儿在澡堂洗澡,一会儿似乎又在院子里晾衣服,窸窸窣窣直到凌晨才回到她自己的屋子。
就在他认为萧晨歌已经睡下,朦胧中发觉一个娇小的影子蹑手蹑脚地走入客厅,在那张大桌子下面抱出一个鸟笼模样的东西。
蓝柯枫没有做声,静静看着萧晨歌将那笼子抱到院子里,揭开笼子上面的布,轻声“戳戳”唤了两下,那笼子中也弱弱响了两声,然后走出一个摇摇晃晃的小动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