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想反驳。但是那会儿的关卿的确又自卑又渺小,他晚上打的工的确是在酒吧,虽没做什么龌||龊事儿,却也是收小费的。
更何况,他其中一个舍友的姑父是系里主任。这位主任掌管着奖学金的生杀大权,一份奖学金能抵他一整年的生活费了,他输不起。
那时候的关卿,活得缩头缩脑、憋憋屈屈。每天在舍友面前忍气吞声,跟母亲打电话还要强颜欢笑,装作一切都好。
家境逼着他过早成长,但是没人教会他要怎么正确地伸展枝杈。只有社会的阴暗过早地落在肩头,让他委屈地缩着,一边厌弃这样的自己,一边陷入了不断忍让、一退再退的死循环。
他没有反抗的资本。
关卿时常想,其实很多年后的他,仍然是懦弱而胆小的。所以站在那样的谢许面前,才会自行惭愧。
但他那时比起现在,又更狼狈一点,几乎任何人都能来推他一把、踩他一脚,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没有人喜欢他。
他认为自己是不配被爱的人,但他那么渴望被爱。
在他生活里,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奢侈品。母亲的进口药、学费、入冬要买的衣物……但是,爱才是最大的奢侈品,让他连想一想都觉得又羡慕又难过。
在所有讨厌他的人里,他的舍友们独树一帜。
&ldo;既然你那么困难,这周末的郊游就让班长不要加你了‐‐我是为了你好。&rdo;
小郊游而已,他本来就要打工,也没什么兴趣。刚这么想着,就听见另一个舍友说:
&ldo;唉,说实话你真该来的,来了很多美女,还有三四个oga。&rdo;
那人的语气洋洋得意,仿佛去了那郊游,他幻想里的人就会属于他似的。
另一个舍友笑骂他:&ldo;就算有oga,也不是冲着你来的啊。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冲着谢许。&rdo;
&ldo;你说什么?&rdo;关卿突然抬头,盯着那人,问。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ldo;就是谢许啊,隔壁系那个,新晋校草嘛,又喜欢自抬身价,什么活动也不参加,就这次不知抽什么风,一听说是跟咱们系一起,就答应了……
&ldo;要我看,他也就是个一般,高一点罢了,主要就是他家里有钱嘛,这些女人。&rdo;
那人之后的抱怨关卿没听,他大脑里回荡着&lso;谢许&rso;两个字,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记得这个人。
入学至今,他明明谁都没记住。包括这些舍友,也只是在脑海里标了&lso;傻逼一号&rso;&lso;智障二号&rso;&lso;白痴三号&rso;的标志而已。
但是他记得,他入学的时候,刚下火车图便宜坐了黑车,被敲诈走了身上所有的钱。他曾经生活的小镇子人都淳朴、或者说胆小,虽然因为贫穷是遭了不少白眼,但没人干骗钱的勾当。他报了警,但想当然的效果不大。
那是大城市教给他的第一个道理。
他在大牌坊下的新生报到点,看着街头的车水马龙,想起自己一整个暑假每天十二小时的打工,母亲熬夜做零工、甚至瞒着他停药攒出来的钱。
不仅仅是想哭,他有种冲到路中央车轮子底下的冲动。
他麻木地拖着箱子走到报到点,被告知要缴的各种费用。他看着那所全国排名靠前、他梦想了很久的大学,吸了吸鼻子,对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