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虽然不值一提,但却是不得不防,她便让老古私下里找人打探一番,这一打探下来倒是得了不少消息,原来新安城里一家老点心店铺已经将鲜味斋视作了仇敌。
这原因不言而喻,这家店经营了数十年,所以也称得上是老字号,之前一直做得是新安城里传统的糯米糕点,这糯米糕点算是主打的招牌,因为年头久远,所以老顾客比较多,尤其是节日期间,销售一直不错,但自从鲜味斋开张以来,经营情况每况愈下,所以便将鲜味斋痛恨了起来。
若论起来,这样一家老字号的糕点店实在不会因着一家新店的开业而陷入危机,但真实情况又确实如此,所以的确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打探消息的是酒楼里一个平日里看上去颇有些机灵的伙计,但因着这消息也不过是周围街坊的传言,所以容玉便也只是听了听,因着还要忙修建园子的事宜,加之鲜味斋的经营暂时还算不错,便暂时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修建园子的样图虽然容玉已经认可,但因为前期的准备工作颇多,所以正式开工也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这期间,蒋瑞清也找过容玉,在一些细节上两人也讨论了一些看法。
这这个过程中,容玉才慢慢了解了这个看起来面容清雅的男子,不仅有些本事,而且为人还很耿直。
譬如,容玉想要在园子中开辟一处空地,专门用作花卉的栽培,她想着若是自己能专门种出一些鲜花,那么酒楼里的装饰变又多了一样吸引人的美景,可这个建议刚一提出便被蒋瑞清不容置喙的否决了,原因便是,这园子的韵致将会被打破。
不过是一处小花园,明明可以为这园子增些色彩,可到了蒋瑞清嘴里却分明成了败笔,容玉刚听到他拒绝的时候还有些气闷,可是她回去仔细看了看草图才发现,似乎还真的是没有空地呢。
于是这件事情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日晌午,容玉照例做了马车来到酒楼,即便是换了厨师,增了菜色,酒楼的生意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刚一踏进大门,便能感觉到从里面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
这时节,天气正热,坐马车车厢里这一路过来容玉本就觉得难以忍受,可刚进了酒楼却觉得更加气闷,容玉抬眸扫了扫大厅,便见三三两两的伙计正窝在大厅里的凳子上坐着。
而每个人面前几乎都放了一只碗,那里面也许是水,也或者是酒,容玉无法猜测,便顺势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个伙计跟前端起碗送到鼻子下面。
果然,并没什么气味。
那伙计原还在打盹,察觉到桌上的碗被人端走,还以为是那个伙计在同自己玩笑,便勉强睁开眼准备呵斥一声,可眼睛才睁开一半,却被面前站着的人吓得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地上是青面的砖头铺就的,这一下摔得太狠,可他顾不得喊疼便又飞快的爬了起来,将身子绷得直直的,偏嘴里的声音却毫无底气,“少,少夫人……”
容玉点了点头,面容毫无变化,并不打算追究他的怠惰,这样的天气,别说是伙计,她都觉得眼皮快撑不住了。
“老古呢?”
“古,古管事这会可能还在账房里同先生算账”,老古是这群伙计喊出来的,可在容玉面前他们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听到算账,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春晓总算得了机会,忙说道,“酒楼每月会有两次结算,月中这次是为了清算上月中旬到本月中旬的食材费用。”
酒楼的管理向来如此,所有食材都有商户专门配送,但大多数都是各自的种植户供应,一来是为了新鲜和方便,二来,压着的银子也便于防着他们在食材上动手脚,所以食材都是当日一早送来。
当然也有小部分食材只能通过中间的批发商来购买,但这都仅限于稀有食材或者供应量特别少的货物,而这部分基本都是日结。
今日恰逢月中,刚好遇到上月账户结算,容玉便打算过去看看,春晓便要伙计去通知老古一声,容玉反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随便转转。
伙计应了一声,便逃跑似得走了,容玉让春晓自行安排,自己便去了账房,而春晓也刚好去看看云想姐妹。
账房里果然只有老古和那位账房先生,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颓桑,正是老古的声音。
“先生,你再算算,是不是算岔了?”老古的声音带了些质疑和犹豫。
“岔了?古主事你这分明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容玉听到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但底气很足。
“可是……”老古还想再说,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容玉站了一会,便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老古正身体前倾双手撑在书桌上,而且对面坐着的正是账房先生。
这位账房先生头发有些花白,胡须也是白了,看上去年纪不小,但精神头十足,此刻正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老古。
一见进来的是少夫人,老古立刻收回身子站了起来,面上也有些尴尬,“少夫人!”
那位账房先生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向容玉见礼,反倒是忽然耍起了脾气,看着容玉不满的说道,“少夫人,这账房先生我没法继续做了。”
咦——这居然是直接请辞了,容玉挑了挑眉,然后看了看一旁站立着的老古,想听听他的意思。
老古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不过是质疑了一下账面,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一收到容玉疑惑的眼神后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少夫人,事情是这样的,方才我同宋先生对账,有几处我觉得有些问题,变相让宋先生重新清算一次,可……”
老古的话还没有说完,酒杯一旁的账房先生打断,他瞪着眼睛不满道,“古主事方才可不是这般客气,我宋启明虽然年事颇高,但还不至于老糊涂,古主事分明说的是这账面的几笔肯定是我漏算了,才导致入不敷出,可我宋启明自认做了这行数十年来,手底下过账无数,可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是是是,您是没有出过岔子,但这笔账明显有些出入,所以我才想让您重新结算一次”,老古一脸为难,“我知道您的本事,但这笔账的问题很明显。”
“我自然看得出有问题”,宋启明一脸不快,似乎被老古的态度激怒了,他扯着脖子嚷道,“因为你们登记的那几笔根本不对,那明显是入得,可有人却记错在了出账上。”
“这——”老古还想再说,却突然一怔,然后财不可置信的又翻了翻账簿然后忽然颓桑的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