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闹不明白叶初雨到底要做什么,但裴时安这会已不想再去想别的,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咬着牙颤抖着抬起那一双早就冻红了的手,泡进盆中。
热水盖过双手的那刹那,裴时安第一个反应竟是觉得疼。
不由低吟出声。
“怎么了?”
叶初雨原本不敢靠近,怕惹裴时安烦,此刻听到这一声,不由脸色一变,连忙快步走去。
头上的风帽早已摘下,在屋中暖色烛火的照映下,倒衬得她那张精心妆面描绘出来的脸也有了几分人气。
平日里总是自视甚高、目下无尘的模样,此刻却满心关切和不安。
她站在床前,火急火燎去看盆中的手。
杂役此刻见她匆匆而来,已不再吃惊她待裴公子的态度,闻言忙同人说道:“郡主别急,裴公子就是突然碰着热水,无碍的。”
叶初雨不信。
抬眸去瞧裴时安,见他闭着眼睛,神情并无多大碍,方才松了口气。
又见他身形萧索,即便强撑着也能感觉出他冷得想打哆嗦。
冷热交替最是难捱。
叶初雨想伸手替人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可手才伸过去,连被子的一角都未触碰到,就瞧见少年凌厉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未曾言语,但叶初雨也知道他这是在用眼神质问她想做什么。
叶初雨的手僵在半空,过了一会,她才小声同人解释道:“我……就是想给你盖下被子。”
她语言苍白地为自己的举动而解释,却没有引起裴时安的一丝好感。
白衣少年仍是冷眼看着她。
冰霜衬得他右眼下的那粒泪痣越发冷清也无情。
听到这席话,他也只是似笑非笑一句:“不劳郡主费心了。”
裴时安说着自顾自拿过被子。
但一想身上湿乎乎的,长眉微蹙一瞬,到底没再盖。
杂役哪瞧见过这样的情景?
头一次瞧见他们郡主吃瘪,偏郡主本人还没什么反应,只枯站在一旁束手无策,这事若传出去,恐怕谁也不会信。
杂役一边觉得心惊,一边恨不得自己这会直接眼瞎了耳聋了才好。
免得明日郡主清醒过来同他算账。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外面风雪依旧。
好在这一份静默也未保持多久,很快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先前派出去找炭火的杂役回来了,时桃也带着吴大夫过来了。
进来瞧见郡主也在,时桃自是吃惊不已。
刚想开口,但叶初雨已对着吴大夫说道:“你快给他看下。”
吴大夫从前是宫里的太医,后来跟着叶初雨的母亲——长公主萧温阑来了外头。
虽说这些年萧温阑和叶远声早就不住在一道了,但这位吴大夫却还是被萧温阑留在了叶府,供她儿女驱使。
吴大夫在瞧见裴时安如今模样的时候也是心惊,他也不敢耽搁,匆匆跟叶初雨告了礼就过去了。
好在裴时安只是对叶初雨厌恶。
见吴大夫过来却未说什么,任由吴大夫给他看脉。
“郡主,您怎么来这样的腌臜地了。”时桃终于能说话了,她拧着一双眉毛侍候在叶初雨的身边,拿着帕子给人擦拭斗篷上的雪水,心里是一万个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