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妙尔盈盈走到他身边坐下,见着他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突然这满桌的八珍玉食都失去了味道,面前这人才是“秀色可餐”。
看了一天的戏,楚妙尔着实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双眼无神,有气无力地问道:“傅云期,你这是笑什么?”
“我啊,”傅云期执起筷子认真挑选,“就是觉得楚公今后不论在朝堂上还是朝堂下,都得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了,心里有些畅快。”
看着碗中圆滚红润的红烧狮子头,楚妙尔莞尔一笑,看着他:“好歹我也是楚姓,若是楚家倒了,那我岂不是也跟着倒霉?”
“那可不一样——”傅云期毫不犹豫地回道。
闻言,楚妙尔一挑眉,静静地看着他,含笑着说道:“有什么不一样,我虽与楚家没有感情,但也是名义上的楚家二小姐,若是楚家出了事,必定会受到牵连。”
“楚氏一族历经三朝,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因为一个楚羡雪就轻易动摇,而且楚公一向心思缜密,猜度圣心这事对他来说并不难,要说难的话,应该在楚羡雪身上,”傅云期也不再说下去,相信这些他能猜到,凭妙妙的敏慧也能想到,他看着楚妙尔认真说道,“不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楚妙尔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说的没错,如今楚羡雪坐上了皇妃之位,荣宠地位仅次于皇后,事情既然已不可挽回,楚相一定会敛其锋芒,低调行事,而皇上与楚妙尔的情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怕是楚羡雪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她与太子的事若是被有心的人拿去做文章,皇上现在新鲜劲头没过,能视而不见,保不准哪天就厌烦了,遭殃的还是楚家。
“二哥今日又出远门,湖音姑娘也跟着一起去了。”
“什么?”楚妙尔惊讶地坐起身来,又如同泄了气一般蹙眉垂眼,“湖音姐姐说走就走,竟然也不提前跟我只会一声。”
难得见她如此娇憨十足的模样,傅云期忍不住打趣道:“二哥闲云野鹤惯了,向来在京都待不长久,人家湖音姑娘今日来府中找了你两次都没见你人,离开时满脸的失望叫我都不忍心,谁叫你一天两头往空中跑来着。”
楚妙尔低着头也不说话。
见她也不动筷,食欲不振的样子,傅云期失笑道:“又不是以后就见不着了,这么伤心?不过有件好事告诉你。”
只见傅云期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掏出一封信,上面赫然写着“四王爷亲启”五个大字。
楚妙尔抬了一下眼皮,懒懒地说道:“你的信?”
“虽是我的信,却是找你的。”
看他细嚼慢咽地吃着饭,楚妙尔满心疑问地打开信封,字迹劲挺、笔墨横姿,结尾潇洒地写着“杨瑾汐”三字,见字如人,这笔锋确实与她的性格相差无几。信上寥寥数句,便说了下月会来京都与他们一叙,让他们先准备着,用心款待不要怠慢了她。
“这杨三小姐的性子真是惹人喜欢,如此无礼倒也讨厌不起来。”楚妙尔轻笑着摇摇头,合起了信,仔细收好。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
楚妙尔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按理说傅云期没有官职在身,并不用上朝,昨日听他谈起过东厥使臣要来京都朝见,已出发在来的路上了,朝中各部正在仔细准备着,所以他近段时间也会每日进宫商议此事。
屋外等着的白桃听到了动静,立即进屋将窗户撑开来,温煦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不觉间已经进入了。
“王妃,回京都这些日子您都消瘦了不少,奴婢看着都心疼,谢天谢地,宫里终于消停了。”白桃细致地为她弄着妆发,一脸愁容。
“只是暂时消停了,”瞧着铜镜中的白桃大眼微瞪,生怕她再问下去,楚妙尔赶紧接了下去,“清秋那丫头如何?”
说起清秋,白桃马上蹙紧了眉头。
“那丫头不行?”
“不是不是,”白桃连忙摆摆手否认,“清秋长得乖巧又勤快,只是,兰院那位却死活不要丫鬟伺候,说是已经习惯了。”
白桃并不知道婉娘与傅云期的关系,只当是外界传说的那样,是傅云期深爱的女子,却没有任何身份,所以态度并不好,说话也不太中听。
“收拾完我们过去一趟,”楚妙尔起身拂了拂被风吹进来落在身上的叶子,柔声提醒道,“名义上她大小也是你的主子,在府中便要注意些,免得在外面也收不住嘴,被外人看了笑话,说四王妃的丫头没有管教。”
闻言,白桃乖巧点头,低声应道:“是,王妃,白桃知道了。”
初夏已至,行到一处,便听见蛙鸣,晴日照在湖水中,碧绿又澄清。从西陵回来后,傅云期也命人在府中修了一个小湖,还在湖中建了个与云雾山庄一模一样的小亭子,前些日子忙里忙外没有空闲来管,如今来看,竟比云雾山庄的还要精致幽静。
“这小湖王爷日日派庭风盯着,生怕出了纰漏,”白桃瞧着眼前绿色成荫的小湖,笑着说道,“王爷待王妃可真好,”
听出了她羡慕的语气,楚妙尔忍不住打趣道:“庭风难道待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