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告别了掌柜后,出了客栈来到江畔,此时还没有什么人来,只有风声和拍打的河水声,显得格外安宁祥和。
杨瑾汐径直走到旁边的凉棚中,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颈便坐了下来,清凉的河风吹过她单薄的衣衫,还带着一丝晨露中的凉意。
“听掌柜的说,这里的船都是用于打渔,不载人的。”阿尔云那挨着她坐下,反手轻锤自己的肩膀,表情也有些不爽快。
“无事,”杨瑾汐刻意离得远了些,托腮看着烟波浩渺的碧蓝河水,淡淡说道,“他会载人的。”普天之下,谁会和钱过不去,她说得不是没有底气,令人担忧的并不是银票,而是阿尔云那的东厥人的面孔。
阿尔云那静静地看着她,似乎睡了一觉起来她似乎变得和昨日不太一样了,好像有些冷漠。阿尔云那轻轻扯了下嘴角,从她脸上移过视线,同她一起望着无际的河面,等候摆渡的船只。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心悠悠飘过来一艘小船,从船上隐隐约约传来婉转轻扬的渔歌,一听便知道是位女子。
杨瑾汐站起身来,从凉棚中抬头望去,只见那女子在船头摇着浆,青衣蓝裙,梳的两条大辫子分别搭在肩膀两侧,应是长期在河面上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不过看上去年纪大概在十八九的样子。
“这位姐姐,可愿送我们渡河?”杨瑾汐走到岸边喊道,“我愿意多付一倍的船费。”
那女子听见岸上有人呼喊,摇着浆慢悠悠地划过来,走近了些,杨瑾汐才看清她的一双大眼睛灵动得很,让人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她的眼睛上了,再不看其他。
“你不像是这儿的人,”那女子仔细打量了半天才又问道,“你从哪里来,又要去哪儿?”
“我是去西陵探望了几个朋友,”杨瑾汐往里边示意了一下,笑着说道,“姐姐若是不介意的话,劳烦送我们一程。”
这时这女子才看清从凉棚中走出来的阿尔云那,略有些惊讶道:“他是东厥人?”
“是。”杨瑾汐笑着回道,她瞧着并没有太吃惊的样子,这样子就办多了,“或者姐姐开个价,回到西陵我一定分文不少给你。”
那女子犹豫了好大一阵,才点头说道:“从这里到西陵少说还有百里的水路,我要回去和我家里人商议一下才行,你们先上来吧。”
杨瑾汐心中终于卸下一口气来,感激不已地与阿尔云那一同上了她的小船。
小船朝着对岸划行,杨瑾汐与她二人不时闲聊着,得知她因在家中排行老六,所以名为苏小六,十五年纪时就与相公大力住在运河以北的渔村,在这条河上捕鱼为生。
“你们是从家中逃出来的吧?”苏小六突然开口问道。
逃?他们顶多算是逃回家,不算是从家里逃出来吧,杨瑾汐见她淳朴大方,笑着反问道:“姐姐为何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民家女子,身边又没有丫鬟跟着,”她一边摇着浆,一边回头笑着打趣道,“定是因为他才决意私奔吧?”
杨瑾汐特意用余光瞟了阿尔云那一眼,见他平静地看着远处,像是并没有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一样,才向她轻轻点点头。
见她点头,苏小六嫣然一笑,又哼唱起了刚才的渔歌。
“云里游,天上走,画中人家笑声流。。。。。。渔歌当香饵啊,鱼群追着走。。。。。。”曲调悠扬,在河面上回荡,久久未能散去。
还没靠近渔村,远远就见岸边停靠着大大小小五六艘船,小船停稳后,杨瑾汐二人跟着苏小六进了渔村,岸上数户渔民都低头编制着渔网,谁都没有抬头看一眼他们两个外来之客。
他们随着苏小六来到一间茅草屋外边,轻声唤道:“大力哥,我回来了。”
草屋内依稀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声音,门也从里面打开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大力打开门的一瞬间便见着门口的两个陌生人,有些讶异,“这个是?”
这就是苏小六的相公了,没想到皮肤比苏小六还要黝黑,此时站在漆黑的门口,一口白牙格外惹人注目。
“我刚刚在河上遇见了这位妹妹,她要我送他们去西陵,路途太远需一日来回,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苏小六上前几步悄悄附在他耳边,杨瑾汐与阿尔云那相视一眼,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说着什么,转头便对上大力含笑打量的眼神。
“既然是逃出来的,我们现在就上路吧,”他扯下腰上的布条对苏小六叮嘱道,“早上刚喂过汤粥,中午可以喂些鱼汤,不然容易嗝食。”
他话音刚落,草屋内就传出来一声响亮的哭声,惊得苏小六催促道:“快走吧,一日而已,我应付得来。”
原来这两人已经有了孩子,听声音像是尚在襁褓之中,杨瑾汐循着声音往里面望了一眼,可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