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个人都清楚得很,他们的情感都是无用的。这是李跃的地方,到头来脑海里都会是他。
陆柏乔一直都在和辛海探讨,怎么才曾证明我们活着,活过。活着是对得起自己,活过是让自己值得这次生命。
遗体告别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排成队,围着死者的遗体走两圈。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忍受不了而流眼泪。
但就在陆柏乔走上去的时候,他突然哭不出了。
看着前排泣不成声的李跃家人,陆柏乔心底出现了一丝强烈的绝望,只想快点结束,离开这里。
他向周围望去,忽然发现后方的亲友队列中,站着一些奇怪的人。
他们穿着不同地方的衣服,甚至有些的肤色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国人。即便如此,他们也穿着深色或黑色的衣服,听不懂告别词,也低着头不出声。
李跃认识他们吗?陆柏乔心觉奇怪。
眼睛扫过去,一眼瞥见队列末尾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齐刘海,长头发。
是周莜。她来见李跃最后一面了。
陆柏乔看不清周莜的表情,而此时此刻他也不适合走过去打招呼,于是只好眼看着周莜消失在队伍里。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之后陆柏乔想要去找周莜,却发现快要赶不上下午回滨海的车了,于是只好作罢。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完整的一场葬礼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四岁,是个初开窍的少年。入殓,出殡,扶灵柩,遗体告别,火化,放骨灰盒,下葬,他完整地跟了过来。
十四岁的陆柏乔捧着自己父亲的骨灰盒,就像失了魂一般走在队伍里。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听不到他的声音,闻不到他的气味,触摸不到他的身体,潜意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大家都说陆柏乔的父亲这辈子做的善事多,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
这真是场伟大的自我安慰,就连陆柏乔都愿意相信了。
辛海的出现一定程度上肯定了他的想法,这段友谊可以说是最好的强心剂。
真的,如果这么多苦难的背后没有什么深远而美好的寓意的话,他一定不愿意成为医生。
陆柏乔心情不好,于是就拿着手机入了定。
厉柯严在离开葬礼现场后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受不了这样的场合,因为他不会哭。
不是说他铁石心肠,而是他根本没有这个技能。所以每次看到陆柏乔哭成傻子的时候总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他从没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过什么是伤心和痛苦。
他习惯在难受的时候嘲笑自己的软弱,久而久之就开始嘲笑其他人的软弱。但他不知道,人就是因为明白软弱为何物才会变得坚强。
陆柏乔很弱,弱成菜鸡,但这也是他强大的原因。
厉柯严在回程途中不小心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正靠在自己的徒弟肩膀上。他一时间愣在座位上,也没挪动。
过了一分钟,陆柏乔也没有什么反应,厉柯严就继续闭着眼,一动不动。
说实话,一把年纪,主动(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去做这种事情,还真够害臊的。不过他自觉厚脸皮,就当做不知道,不清楚,不关心就好。
过了二十分钟,他突然有了个疑问。
这应该不算性骚扰吧。
思考了一分钟,确认应该不是,厉柯严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