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左右,刘岐渊果真收到了谢蘅羡遭伏击的密信。
岐玥夺过刘岐渊的手信,只觉头晕脚屈,几乎一头栽倒,幸被左右扶立。
刘元晦拍了拍刘岐渊的肩膀,叹道:“幸好二郎今早就派了人前去打探,此番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刘家明珠,谢家宝树。谢家羯奴有廊庙才,当是福泽深厚,二郎多多留意着就是了。”
谢蘅羡风度峻整,方雅真素,博通今古,允文允武。刘元晦素爱其才,如旧相识。(强)引其为入室弟子,虽为师生,却迨同尔汝之交,呼其为“小友”。
刘岐渊蕴藉义愤,道:“父亲以为此番是谁家手笔?”
都城局势,云诡波谲。
谢氏尚且有如此危难,谁能没有“兔死狐悲”、“殃及池鱼”之愤慨!
刘元晦掐断了她将要出口的妄念,微微摇了摇头,道:“谢家得罪的人不少。”说着便入内,一切皆交由刘岐渊便宜行事。
刘元晦乃当朝左仆射,刘岐渊亦是他的嫡子,虽说不过十七,却是足智多谋,可堪大任,以至于世人皆道他是“扬渊抑岳”——刘岐岳乃是他的元配嫡长子,可惜刘岐渊既是“母爱子抱”,又加“天资华表”,故而刘岐岳自然不得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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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玥自是信任自家兄长之才华,可此时见父亲并不过多关注,亦十分悬心,急急地道:“谢蘅羡于爹爹、二哥而言,只是一个不错的可拉拢可攀附的对象吗?”
尽管谢家如此重要,尽管谢蘅羡如此不可得,尽管他们乃是师徒之情、朋友之谊,甚至将要亲上加亲,为泰山岳、为郎陵翁。【ps就是结亲。岳丈、大舅子。】
然而,然而,然而。
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如此,如此,如此——
岐玥痛定思痛!当务之急,应对之策,往往比期期艾艾有用得多。毕竟没了谁,这日子还是得过。这无休无止的斗争,还是得继续。
刘岐渊微微一怔,旋即淡笑着揉了揉岐玥的头发,道:“妹妹,无论何时,你要知道,我们才是一家人。”
【注:刘氏父子等等,暗示朝局纷杂,利益变幻,未必能如初心。】
岐玥闻此言,如临深履冰,惶悚恐惧……
——我视父兄如生命!
——而谢少君亦然!
“嘎啦”。
庭前玉兰树应声倒下。
那一瞬间,眼前的妹妹仍旧是那般气骨明澈,碧眼有光。而他仿佛在此潋滟的眼波里,觉察出了不寻常的光,比镜湖之水,夺西子之光。【ps这俩是亲兄妹,我对骨科没任何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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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岐玥收拾了细软,只带上了十个忠心侍卫和二三个会点拳脚功夫的女史,便要北去。【注1】
甫一出城,便在城郊碰上了谢蘅羡的发小——袁休寻。
汝南袁氏,为袁杨王谢四大世家之首。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即使皇楚抑制世家,两百年来,亦是四世三公,九叶宰相,子孙皆弁冠缙笏,出入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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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二子年少相识,投契非常,情同编约,契比金兰,远胜手足同气。
时人赞誉二子:李郭或同舟,目为神仙。潘夏时方驾,号为连璧。
管鲍之交不足夸,二俊之彩不足称。
竹林嵇阮,兰亭王谢——嵇阮一面,便胜却人间无数。王谢风流,清溪天水相映照。
【ps清溪天水大概就是“秋水共长天、一色”那个。但是清溪天水诗句说的是金陵、跟王谢算是能对上。】
袁斐袁休寻,年十六,年少便领金赏两绶、做了天家贵婿,然其实际官身不过区区五品步兵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