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通报及来回,不过半个时辰即可。好巧不巧,恰值裴愔与主将们议事,校尉既不敢冒然打扰,又考虑天子在外“候着”。竟然急得找上了军师李如寄哭诉!最后也是李如寄前去将天子给请了进来。
这几乎是让天子吃了闭门羹,天子却是一点脾气没有,重重嘉赏了守卫将士及裴愔!称赞守卫将士如汉武帝城门卫。而赞誉裴愔治军甚严!有周亚夫之风!【注:汉武帝在外头踩庄稼疯玩,回来晚了被拦在城门外不让进。周亚夫细柳营。律法律例森严。】
若是旁人听了天子夸赞自己乃是——周亚夫之风。恐怕当时就吓得山呼万岁了,然而裴愔又怎会以为此乃天子旁敲侧击之言。天子更不会因此事而与之生分,或芒刺在背,或炙背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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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骢马上英姿飒爽的少年人,倒是有几分你当初的风采啊。”
裴愔干笑,道:“真不知陛下是夸他呢,还是损我呢。”
杨相国家的绣花枕头!
天子这才笑道:“原来竟是他。郎君年少,正是簪花吃酒时候,还能摒弃脂粉,前来向你讨教,也不赐对一二吗?”
裴愔笑道:“因为念兹在兹都是陛下家事要紧,哪里有空操心其他。”
天子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张良博浪锥,谢玄锦绣灰……”【ps张良少年时也一腔孤勇刺秦。谢玄少年时也爱贵族子弟的花里胡哨佩香囊,谢安就当着他的面把香囊烧了,谢玄很惭愧。】
裴愔笑道:“打住打住,陛下,我知道了,我给您留意着,勉强不算碍眼的五陵年少、膏粱子弟们——”
【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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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愔话虽如此说,却顺脚踢起了地上的红缨枪,那红缨枪就跟长了翅膀是的,向杨璨奔袭而去,如毒蛇吐信,势必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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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对面飞来的不再是箭矢,而是一柄长枪直愣愣地斜插过来。
少年拉了缰绳,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勒马笑道:“把小爷腿都震麻了!怎如此不讲武德!”
“战场上谁跟你讲武德,杨小郎君难道不曾听说‘春秋无义战’,‘刀剑不长眼’吗?”
来人接过了手下掷给他的红缨枪,以一个长者的语气,语气不善地给他忠告,仿佛是在宣布,他方才的花架子,是多么地哗众取宠,不堪入眼。
“狄人、荼珏人可不会‘敬尔罗衣’、‘爱君风采’。”
“你!”杨璨倒是少年心性,并不略萦心上,反而偷偷在那人耳边告饶道:“徐大将军,给个面子。”
徐景业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道:“淇澳君,还是专心经文吧,舞刀弄枪的力气活,还是得赳赳匹夫来干。”
言下之意,讽刺意味甚深,无非是警告他——他爹杨相国,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独揽相权看他本事,染指兵权大可不必。
杨璨笑着捋了捋峨冠博带,道:“虽说家父服膺儒教,亦颇解兵法。某不才,也不想被人笑话虎父犬子、赵括谈兵。某素来仰慕裴大将军,虽说裴大将军从未给过好脸色,倒也不曾泼冷水。某是驽钝至愚之人,深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洛城春风’——淇澳君。”远远地又过来一位金光铠甲,威风凛凛的将军。
虽是长眉国字脸,肌肤古铜色,却雅有风神,挺秀威仪——正是骁骑卫“五虎将之首”诸葛铮。
而其身边的校尉更是拍了拍杨璨坐骑,赞赏道:“支遁青骊,足见神俊!”
徐景业自是不屑他们那一套,只是瞥了瞥,咳了一声。
杨璨笑道:“这是我路上花五两银子买的癞马,宋校尉说笑了。”
宋钊抡了他一拳道:“那你可是分炙涮锅都能倒赚几百缗!到底是相国公子,着实是打秋风都一把好手。”
杨璨笑道:“不过是用五缗钱,租了小半个时辰柳钟卿的破琴,赢了‘野狐巷第一才女’沈羞笛。”
沈羞笛乃是都城数一数二的才女,就是坊间雅称“白衣卿相”的柳钟卿都称誉她的笛音乃是——洛下女儿愁。
素有“国朝相如”之称的风流才子李复,赞美她乃是:清水清荷,涅而不渝。涅而不淄,清水清荷。【ps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