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他们已经有接近六年都没见过面,甚至在他们分开之前见面,说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是这个不管他,对他不闻不问,甚至连一面都不肯的人却死的如此凄凉,落魄。
除了他儿子,连一个来看完他的人都没有,辉煌半生又有什么用,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自己却孤苦伶仃,含冤而终。
穆笙从门外匆匆赶来,走近时却又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ldo;冷藏手续已经办好了,你确定要延迟火化吗?&rdo;
&ldo;……嗯。&rdo;良久,林洛才木木地答道。
穆笙上前两步,嘴唇嗫嚅了两下正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闭了嘴。
&lso;嘀嗒,嘀嗒&rso;寂静的停尸房中这点水流的嘀嗒声显得格外清晰,林洛凝神一看才发现父亲头部旁边的钢制冰柜上凝聚了几滴水珠,他抬手往脸上抹了抹,才发现是自己在不知不觉地流泪。
他没有像穆笙想的那样,随着眼泪的出现而大哭一场,只是把眼泪抹干,认真看了会儿冰柜里躺着的尸体,像是要记住什么似得,最后缓慢却决然地关上了冰柜。
&ldo;走吧。&rdo;林洛头也不回的走出冷藏库,好似再无牵挂。
穆笙跟在他后面,看着好像已经有什么在这人心中生根发芽,逐渐产生新的变化,这个变化是他乃至整个穆家都盼望已久的,但到了这个时候,看着前面的人萧索的背影,他心中的复杂却一时无法言明。
走在前方的林洛步伐逐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大。他坐上车几乎是不等穆笙坐好就启动了,以最快的速度朝来的方向驶去,最终到达了目的地‐‐滇城监狱。
当时林洛接到通知就立刻赶往监狱这边,而穆笙也跟着一块来了,却没想到好不容易到达了监狱却被告知尸体已经被送到殡仪馆准备火化,林洛把车开到最大码,这才在最后一刻赶到火葬场,停止了火化。
饶是他再蠢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更何况他父亲怎么可能在监狱里跟人斗殴,想到这,林洛心中已经染上了恨意,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还不放过他?为什么?
车子蓦地停在监狱外,巨大地惯性让车内两人的身体狠狠地往前撞去,遭到这样的对待,穆笙却难得没有一丝一毫地生气,只是在副驾驶位上沉寂地停止林洛粗重的喘息声,然后在旁边的人忍不住要冲出去的时候一把把人拦住。
&ldo;你冷静一点,现在半夜三更的你闯监狱是活的不耐烦了吗?&ldo;见林洛还止不住的往外冲,穆笙心里也冒出一团无名火,大吼道:&rdo;想报仇就起码把自己先顾好!人说不定就在里面等着你呢!别他妈蠢到把自己也栽进去!&rdo;
这一顿吼在午夜两三点显得格外响亮,林洛也终于恢复了理智,他颓然地躺回驾驶位上,表情痛苦而狰狞。然而还没待他彻底恢复理智,手机的震动声便又响起。
见林洛没半点想接电话的念头,穆笙只好自己拿过手机接通,&ldo;你好,请问你是……&rdo;
&ldo;我是殡仪馆这边的人,是林焕扬家属吗?尸体已经开始准备火化了,能赶来的话就尽快赶来,领火葬证,两天后领取骨灰。&rdo;
&ldo;我们不是已经申请过冷……&rdo;穆笙惊了一下,刚想问清楚情况对方却已经挂断。
林洛注意到他脸上不对劲的表情,问道:&ldo;怎么了?&rdo;
&ldo;快回去,回火葬场,你父亲马上就要被火化了。&rdo;急忙回答的穆笙没发现自己已经流了一头的冷汗。
而听见他回答的林洛几乎是脸色铁青的重新启动了车子,朝火葬场赶去。
但是这一次没有再留给他们时间来阻止这场火化,几乎是瞬间,林焕扬的尸体就被烧成了一团灰。
赶到的林洛只来得及看到火葬场门口与他交叉而过的另一辆车。加长版的林肯,熟悉的车型,几乎是瞬间林洛就想到车里的人是谁‐‐天衍集团的现任董事长,鄢妍。
就这样,林洛毫无征兆的把车堵在了门口,手撑在方向盘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穆笙没有催他,他自然也看到了刚才驶过的车辆,想到了车里的人是谁‐‐那个几乎把穆家逼得走投无路的女人。
瞬间,那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ldo;下车吧,去领…火葬证。&rdo;
&ldo;嗯。&rdo;这回林洛并没有歇斯底里,经过两轮来回飙车,他心中的那股激烈的情绪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他冲动。
面对鄢妍这么个只能耳闻的女人,即便是林洛也不得不忍住这口气,再慢慢咽回去。
对方敢明目张胆地等他走后立刻火化尸体,不过是因为对付他不过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根本不必顾忌什么。但这明目张胆也很好地显示了这件案子背后幕后人究竟是谁,事到如今对方已经掩饰都懒得掩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