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同学们的不一般,宁啾平时就多多留意了一下。她发现那个爱在试卷上画乌龟的少年其实是只货真价实的乌龟精,与他走得近的那个原形是只兔子。谁能想到寓言故事中龟兔赛跑的主角,在现实生活中竟然成为了密友一般的存在,连上厕所都手拉手去的。
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上语文课爱唠叨的尤老师原形是一只秃头的斑鸠。那鸟脑袋上顶着的几撮稀疏的毛在冬季的寒风中摆动,好似一不留神就会被吹走。
老是板着脸,一口正宗美式发音的英语老师其实是一只学舌的鹦鹉,不过他是一只有雄心抱负、爱学习的鹦鹉。据说很久以前凭着两只瘦小的翅膀硬生生飞越太平洋去到了美洲,那一口标准的发音就是在那里学会的。作为学校里唯一一只留过洋的鹦鹉,他骄傲啊!
最令宁啾大跌眼镜的是班主任封肆。回想起初次见面时男人温文尔雅的模样,宁啾以为他怎么也得是个精怪中的绅士吧?万万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原形,他竟然是只橘猫……气急了会跳起来挠你一爪子那种。听传言说,尤老师之所以头顶的鸟毛秃了一块,就是得罪了封肆后被他挠的……
宁啾也不晓得这些传言的真假,只是听得眼角直抽抽。
中午的食堂还是原先那个味儿。一走进去,扑鼻而来的便是令人口水直流的菜香味。听辛辞说承包食堂的鱼叔原形是只八爪鱼,他原本生活在深海里,觉得无聊就想做点小生意。
那些在人类菜市场卖得死贵的新鲜海鲜,他随便在海里捞一捞就够供应半把个月。也正因为海鲜太多,学生都吃腻了,那些海产品反倒成了最廉价的食品了,受欢迎程度还不如一只小山鸡。除了宁啾,很少会有学生捧场。这可把鱼叔一颗火热的心伤着了,回到海里疗养了一段时间才回来。
得知宁啾已经晓得了他们的身份,平时在岚风高中藏着不敢露面的小精怪们开启了偶遇的征程。以致于宁啾在路上不是有小猫、小狗碰瓷,摔倒在她面前求撸,就是一群小仓鼠排着队扒拉她裤脚不让走。这些毛茸茸也就算了,最夸张的还有爬在墙面上的蜥蜴、地上风火轮似的滚动的小刺猬、树枝上盘旋着的小蛇也爱往她跟前凑。
这些反常的现象一度让宁啾觉得自己是不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技能,一半欣喜、一半忧愁。
时间匆匆又过了约莫一个月,宁啾逐渐适应了这种每天有惊喜、次次喜忧参半的生活。在这段时间,她在学校的日子过得丰富多彩,同时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不是指精怪们,而是她的父母。
起初宁啾也没察觉到什么,偶然的一次机会她半夜起床喝水。刚拧开卧室的门锁就听到客厅传来声响,电视是开着的。
宁啾作息规律,晚上一般十一点半左右便睡了。她记得睡的时候电视已经关了,可现在半夜却莫名其妙开着。她手心沁出了汗水,就怕撞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世上有妖,自然也有鬼怪。虽然宁啾没见过,但她也不想撞见。可现在的情况只有两条路供她选择:一是装作无事发生,悄悄关门蒙上被子睡觉;另外一条路便是出去看个究竟。
胆子小的宁啾当然选择前者。在她想关门时,借着电视发出的微弱光芒,她隐约看见了茶几前有个人蹲在那里。看那手捧着的姿势,像是在吃东西。
认出了那人穿的睡衣是方兰的,宁啾顿时就松了口气,挠挠头走出去:“妈,你在做什么呢?大半夜的干嘛不睡觉?”
越走得近,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就越重。宁啾蹙起眉,终于走到了蹲着的那人的正面。人是方兰没错,可瞧着有些木讷。
仿佛听到了声响,方兰埋着的头抬起来,还露出几颗牙齿笑了笑。
血腥味登时充斥着宁啾的鼻尖。她不敢置信瞪大眼睛,赶紧捂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她看到方兰披头散发蹲在垃圾桶旁,手里捧着一条生鱼在吃。
那鱼没刮鱼鳞,鱼头被生生咬掉了,连鱼腹都被咬得缺缺烂烂,里边的肠子露了出来。方兰似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当着宁啾的面将露出来的肠子全部都塞到了嘴里,咀嚼了两下便吞进了肚子里。宁啾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牙齿间沾到的鱼鳞与口里还含混着的血泡沫。
方兰不仅在吃生鱼,还将一条活鱼生生咬死了。
胃里在控制不住翻滚,宁啾扶着沙发边干呕。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不仅无法唤醒自己的母亲,而且眼瞧着失控的方兰离自己越来越近。那条死相惨烈的鱼逐渐被塞到自己嘴边。
惊出满头冷汗的宁啾一睁眼,发现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难道又是在做噩梦?
换好衣服到洗手间洗漱,宁啾路过客厅时特意往垃圾桶里看了看,里边干干净净的,没有鱼鳞、也没有吃剩的生鱼残渣。鼻子怂了怂,空气中也无那股腥气的臭味。
本该放下心的宁啾反倒更加担忧。若说是梦也太过真实,况且自从辛辞将护身符给了她,她已经好久不做噩梦了。
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宁啾已经多长了个心眼。在早餐饭桌上,她发现方兰与宁奕吃得很少,除了一杯豆浆,油条与白米粥碰都没碰。
方兰的精神有些不好,脸上蜡黄,看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宁奕身子紧绷绷的,瞧着也有些不舒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