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家的兄弟有的勾心斗角,分家时恨不得连一只碗都要争过来,这俩人倒如此谦让,老太太心里宽慰的很。“行啦,你俩快吃吧,是丁还是卯总要等确定了林家的意思再说,哪天找个靠谱的媒人去提提看。”也是这个理,几人又重新端起了碗。——这天在早市买到了半桶新鲜的河虾,叶青云跟刘禧一顿操作,整出了几笼水晶虾仁汤包,鲜香美味无比。趁着上午人少,他想着给林老板也送些去尝尝,不光拉拉好感,顺便旁敲侧击一下他的意思,看看大哥有没有希望。刚到他的门口,却见林老板匆匆锁了店门,马上就要离开。见他端着东西过来,略带歉意道:“又有好吃的吗,云哥儿?我下次再尝吧,听说老卢家出了事,我得过去看看。”叶青云也搭乘过卢家的马车,觉得那家为人还不错,一听这话有些担心,连忙道:“等我一下,我也去看看。”他三两步跑回店里,也来不及跟他们几个说,东西一撂就出来了,快步跟着林老板去了东街。卢家的铺子后面就是他们的房子,已经围了一圈人在那儿看热闹。两人刚挤到跟前,就听旁边的人跟别人说道:“听说卢老板昨儿个在平康谈生意没回来,家里的夫郎跟他家的长工搞到一起去了,被一早回来的相公抓个正着,正寻死觅活呢。”叶青云头脑一懵,浮现出柳夫郎那端庄秀美的容貌,略带忧愁的眉心,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可能!永溪镇◎柳老板上吊了,你快去看看!◎叶青云往前挤了挤,见那次赶马车送他的长工衣衫不整,跪在前院的地上不敢抬头,脸侧已被打肿。柳昭在凳子上呆呆坐着,双眼无神,额头上方破了一点皮。旁边的人小声八卦着:“听说这柳夫郎被抓现行后,羞愤难当,当场便要撞墙自尽,被他相公拉了回来。”“那看来这卢老板对他还有情,当真不错。”卢尚荣怒气冲冲,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指着地上的长工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啊?”又停下来对着柳昭叹声道:“昭哥儿,我知晓我平时太过繁忙,不能时常陪你,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才这样啊!就想着多赚些钱给咱俩养老,你,你怎可如此待我?”“我没有!”柳昭抬起头来,怒声道。忽又朝着长工转过来,双目喷火含恨道:“阿灿!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于我?”那长工一哆嗦,朝他磕了一个头,哭喊道:“夫人!是小的该死!小的不该在天黑之后还去后院,更不该在夫人沐浴后叫我进屋时两腿不听使唤,实在是,因为夫人太过貌美,天热身上所着又少,小的难以把持住啊!”众人一片哗然。“沐浴后把别的汉子叫到房中,还穿那么少,啧啧!”“原来是他主动勾引的长工,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啊!”“确实,平时看着冰清玉润的,真是人不可貌相!”“你!你!”柳昭咬牙指着他,忽然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身子往后倒去。叶青云赶紧上前几步过去扶住了他,顺了顺他的后背。这种应该是怒极攻心引起的过度呼吸,也叫呼吸性碱中毒,最好套个纸袋子,让他多吸点二氧化碳进去。可手边又没有,叶青云双手并起,拢住他的口鼻,试图缓解一些。旁边的人吵吵嚷嚷,卢尚荣急道:“你这是做什么?是要捂死昭哥儿吗?”林友道拉住他:“且慢!老卢,云哥儿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果然,没一会儿,柳昭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脸色也不再涨红。他看起来疲累至极,转过身来朝叶青云点了下头,而后看向他的夫君:“你既是不信,我也没法,你待怎样?现在说罢。”卢尚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昭哥儿,你我夫妻多年,本以为能相伴到老,想不到如今却,却——唉!”“别家若出了此事,不说要打去半条命,最轻的也是一封休书,可我怎忍心对你动一下指头。你跟了我这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给你一封和离书罢,房子和铺子都归你,我只留一辆马车,独自找个清静之地去生活便好了。”围观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这卢老板当真有情有义,家产居然全留给夫郎。”“他这夫郎也是一直管着铺子啊,辛苦不比他少,而且他们做了这十几年生意,手里怕是有几百两银子都不止,随便都能买几处宅子了。”“话是这么说,可你又知道那银子在谁手里,说不定都是他夫郎收着呢。”“哎!这柳哥儿怎地如此想不开,放着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非要整这一出,现在可好了,家都散了。”“那内情谁又能知道,说不定是他夫君那方面不行,他实在熬不住了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这么多年俩人也没生出个孩子。”眼见这些人越说越离谱,卢尚荣“咳咳”两声打断了他们,复又问他道:“如何,昭哥儿?”林友道劝他道:“你冷静下来再想想吧,老卢,说不定还有别的内情。”“不用!”柳昭突然开口道,他凄然一笑,“行,就照你说的做,和离书拿来吧。”“哦,好,待我去写。”卢尚荣去了后院屋子里。不一会儿,便拿着两张纸和笔墨出来了,还背着个小包袱,柳昭接过来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动了动,似悲又似笑,拿过笔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还了一张给他。他的字如同他的人一般隽秀,叶青云侧头盯了许久。卢尚荣接过来后,妥善装好,拍了拍林友道的肩膀,“老林,我走了,你保重,后会有期。”又对着柳昭说道:“昭哥儿,你不要多想,先休息两天,再顾着铺子罢。”说完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走了出去,驾上外面的马车远去了。一会儿的功夫,这曾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便劳燕分飞,原本富足惬意的家庭瞬间分崩离析,众人看得唏嘘不已,各自感叹着离开,也没人注意到那个长工是什么时候偷偷溜走的。林友道迟疑了一会儿,家主都走了,他一个男人还在这里略显尴尬,他开口招呼了一下叶青云:“云哥儿,你现在回么?”“我……”柳昭转了过来,对他笑了笑,“今日多谢你了,听说你也开了店,快回去忙吧,我没事。”“行。”叶青云站了起来,“晚上我住在叶家村,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西街清和食肆找我,白天我都在。”他看了林友道一眼,犹豫了下,又开口道:“来日方长,你一定要好好的。”柳昭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叶青云见他语气平静,精神尚可,放下心来,转身和林老板一道离开了。走到菜市外头时忽然想起,早上做汤包时店里的生姜好像没多少了,只剩两三块,肯定不够白天用的。他对林老板说道:“你先回吧,我去买点姜,早上看店里所剩不多了。”“那行,我先回去和你大哥说一下,省得他们担心,刚才出来得匆忙,你怕是也没来得及说吧?”“嗯,没。”叶青云笑道,“那就麻烦林老板了。”又回到菜市,叶青云找到经常买菜的摊子,挑选着要用的生姜。就在称好后,他掏出钱袋正要付钱时,被旁边突然窜出来的一个人攥住了手指。他转头一看,是那天的那个小孩,好像是叫小渔,刚对他印象好点,这又是怎么了?他眉头蹙起。李小渔脸色煞白,拉着他不放,“那个柳老板上吊了,你快去看看!我推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