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甥又想害他了。“哎!无趣,不吃了!回吧。”萧灼把碗一推站了起来,“噢对!还有今天这个厨子,竟做出如此难吃的菜来糊弄本王,总要有点惩戒。”他吩咐随从道,“就剁去一指吧!”说完大摇大摆地往楼下走去。这是对今天这餐极其不满意了,惩处那厨子怕是也有做给自己看的意思,冯望连忙追上去劝着。到了楼下,却见萧鸿正四平八稳地坐于前台处,大堂里吃饭的人也都走光了,怕是被他那身朝服唬的。萧灼脚步一顿,“哟!三哥莫不也是闻盛名而来?衣服没换便坐这里了,那我跟你说,这趟你算是白跑了,弟弟刚刚帮你试过毒了,这家菜难吃的很!特别是那道花胶鸡,此胶非彼椒,好好的海鲜做成了麻舌之物,这厨子当真蠢也。”他脸一偏,朝随从又下了次命令,“去!莫要让那厨子再荼毒到三哥,帮齐王殿下剁了他的手指!”“是!”“我看谁敢!”萧鸿不怒自威,瞟了他一眼,“老四!你在自己的圈里怎么撒野我不管,可在我的地方,休想动任何一个人!”“你的地方?”萧灼好笑道,“我却不知,这仁兴路何时划归到齐王府名下了?”“仁兴路我自然不管,可这清和酒楼,别说是人了,就是一桌一椅我也乐意罩着,你有意见?”“没!我哪里敢有意见?”萧灼夸张地晃着脑袋,捏着嗓子,“只是我听说这酒楼的老板恰好是个哥儿,莫不是你那个求赐婚却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驳回的小农人?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的皇子把自己的神态整的跟个太监似的,简直令人不忍直视。“一个种地的而已!还值得你在大殿上跟父皇叫板?要我说,当个小玩意儿养着就得了,同那些楚馆秦楼……”“什么馆什么楼?”叶青云自里间走了出来,双眼微眯,冷着脸问他道。萧灼呆立在原地。此时天将将入夏,人们身上所着逐渐单薄,不同于一般小哥儿喜好的鹅黄淡绿,叶青云一身纯白窄袖中衬,外罩浅蓝夹衫,显得清爽又利落。额间的那抹红痕微微蹙起,双目如寒星冷月般盯着他看。萧灼突觉手足无措起来,刚刚他进店时根本没往这边看,这哥儿竟如此,如此……“说!”萧鸿忽然一声爆喝。把他惊得往后一缩,旁边的随侍连忙上前搀扶。萧灼甩开他们,敛下眉目,急急喘了几息,平复了心中的波涛汹涌。他后退一步,朝这边深深作了一揖,垂眸不知在想何事,开口道:“同旁的人都大为不同,望三哥早日得偿所愿,今日愚弟多有冒犯,还请、请哥嫂饶我这一回罢。”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跟着他的人。萧鸿的一腔愤怒,如同被糯米糍粑噎在喉中,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出得门去,萧灼抬起了他的双眼,仍是同从前一般阴鸷恶毒,又带上了一丝狡诈。服软谁不会?那个哥儿,还以为是道边野草,想不到却是世间尤物,从小到大,为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他的?本想找机会揪着他的错处,但现在,本王要让他彻底消失!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11-2919:43:12~2023-11-3020: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霜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平康73◎萧鸿紧张无比,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六月刚至,淮州那边果真上报了汛情,比往年还要早,即便是平康,也断断续续降了多日的雨水。这几天叶青云把剩下的那些海鲜干货搬至楼上,贵些的先密封起来,避免进潮气,等出太阳了再拿出去晒。正德帝不顾群臣反对,指派了萧鸿前去救灾,连同工部下辖水部的薛同薛主事,太医院的邱敬邱太医。大殿上,几位老臣极力劝阻:“陛下!万万不可啊!齐王殿下乃是凤子龙孙,金尊玉贵,怎能亲身涉险?陛下莫不是忘了去岁的聂主事!”去年聂主事亲自去山落的村子劝退灾民转移,一队随行十人被泥石流掩埋七人,只余三个身手矫健些的及时爬到了旁边的坡上。虽然后来对其家人发放了厚重抚恤,但人没了一切都白搭。工部右侍郎袁清在一旁哼道:“聂主事年老体衰,而齐王殿下风华正盛,几位大人怎能如此类比?”“再说,还有邱太医随行,王爷乃陛下亲子,难不成陛下不比你们心疼?治理洪灾水患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又怎能用轻飘飘的‘涉险’二字来替代?”正德帝微微点头道:“袁卿说得是极,且这次他帮你们争取到了十万两的救灾银,鸿儿做事的能力诸位有目共睹,此事交由你,朕甚放心。”萧鸿从点到他名字时便一声不吭,既没应下,也没推辞。虽然他一开始就料到这事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但当正德帝一开口,他还是不由自主泛起一阵厌恶。十万两银子被他说得像是恩赐,但哪年的灾民都不下数十万,分发下去,每人能吃上几口热饭便不错了,更遑论还有被水泡倒的房屋,水后泛滥的瘟疫,颗粒无收的农田,中间偷偷盘剥的小吏。在灾害面前,大把的银子填进去也只是杯水车薪,就舍不得下定决心好好整改河道,在位这些年,除了眼前的平康,别的地方竟丝毫不见繁盛,国库怕也是一年比一年空虚。而且,要与他同行的薛主事也是这右侍郎袁清的人,就怕他们存了些别的小心思,意不在救灾。正德帝见他面色犹豫,又道:“上次你请奏之事,当时堆积的事务较多,批得甚为潦草,朕决定着人重新调查,相信很快便会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萧鸿猛地一怔,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竟然就这样直接把交换条件摆了出来,他就认准了拿捏住他的命门是吧?正德帝一脸笃定地盯着他看,大殿上吵闹纷杂,耳边不乏嗡嗡的反对声和赞成声。萧鸿出列至殿中,低头躬身一字一句道:“儿臣定不负使命,全力救济灾民。”——福延殿内,庞尧笑得谄媚:“陛下近来对贤妃娘娘甚是宠爱,算是有求必应了。”萧珣嗤笑了一声:“跟那个蠢妇无关,朕不过是顺势而为。”他盯了眼庞尧,“庞总管消息灵通,难道不知,他早已派人往西虞方向去了么?”“这……”庞尧肥胖的笑脸顿时僵住,额头渗出一片汗意来,“奴才是听闻一些小道消息,也不知真假,是以没有及时回禀陛下。”“哼!”萧珣也不揭穿他,慢悠悠喝着茶。“那,要不要派人去截?”庞尧小心翼翼问道。“他既起了这心思,就说明他已有所怀疑,截了还会有别的人再去,反倒显得心虚,早日认清自己的身份也好,正好早点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今日这事,朕就是想让他知晓,想要一样东西,需得拿另一样东西来换,这世间哪有白得的富贵!”“是奴才浅薄了,陛下果真英明!”庞尧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朝中那么多人,就非得你去吗?”叶青云还没忘记当初他泡在水里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我若是不去,也不至于被下大狱,可是——”萧鸿没说出正德帝许他的诱饵,一日未定,便可能会生变,还是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好了。“可是那些灾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去年淮州南县水患,我还没回京,听说溺亡连带疫病,折损了数千人,今年是北边,离平康不算太远,我尽量早日回来。”叶青云叹了一口气,把脖子上的玉蝉解下来给他,帮他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