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夜雪少霁,傅御强隔空举杯邀人对影,捏起嗓子,提了气,而后干脆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这才是酒入愁肠人已醉,平白诓驾为何情!啊,为何情!”唱的正是末世之前,京剧中梅派青衣的标准唱腔,平润婉转,缭绕不绝。只可惜傅御强这唱腔虽好,神韵却是一点不在,乍一看,比起醉酒的贵妃,到更像是个喝高了的莽汉,唯一的区别也就是眉眼中还透着几分精贼。
傅御强小时候曾经跟着爷爷生活了一段日子,他爷爷别的不爱,就爱京剧这一口。只可惜末世之后名伶不在,只剩下仅有的几段被幸运保存下来的残篇,而且还不受世人重视。而傅御强跟着爷爷,除了上山下河雪地里打滚的COS野人,就是跟着爷爷听曲儿吊嗓,听得多了渐渐地也就能跟着唱上两句。而再后来,老爷子去世,傅御强由于顽劣被老妈打包一脚揣进了军校,身边也一直带着老爷子当年花高价从外头淘回来的这几段儿视频拷贝,权当做是个念想了,不过出于习惯,偶尔无聊了他也会放出来听上一会儿,亦或是跟着哼上两段。
皑皑白雪中,傅御强正摇摇晃晃地往营房方向走,一个士官看见他便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队座,队座弄了半天您在这儿溜达呢!陆上尉那边找您都快找疯了。”
“什么事儿啊?急急吼吼的?天塌下来了,还是怎么的了?”傅御强最看不惯地就是自己的兵在自己人面前慌慌张张自乱阵脚。按照他说法,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死,也得面色如常,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感情您跟这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哇?”士官立刻就着急了,“上头来信儿了,说是要给您放假。”
“狗屁,老子放假还要上头人特地来说?”傅御强黑了脸,翘起兰花指,兴致犹在地戳了戳士官的心口,“呀呀啐——”
士官捂住心口,一个激灵,慌忙蹦跶开来。卧槽!队座这是发疯了!?女鬼附体了??
从来没见过傅御强COS贵妃娘娘的营区老士官顿时就给吓疯了。
“队……队队队队座!?”士官抬手在傅御强眼前晃了晃。
傅御强烦躁地一把拍开他,粗声粗气地哼唧一声,“干什么啊?”
“嘎?队座您没事儿了?”士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小心肝,显然松了口气。
“放屁,老子在自己老窝里猫着还能有什么事儿?”
“这不是,这不是您平日里最讨厌娘娘腔来着……”士官回答的小心翼翼。
“不懂就别说,瞎咧咧什么啊?”傅御强拧了拧两道帅气的眉毛,“这叫京剧,古典戏曲懂不懂!梅兰芳老先生的名段,梅兰芳知道不?那可是咱们蓄须罢唱,民族气节高尚的真汉子,顶天立地懂不懂……”傅御强巴拉巴拉,开始科普。
“我……我不懂!”士官心说我一个当兵十三年的大老粗,我能理解那什么京剧之类的古典艺术,这末世都过去多久了!我懂,我懂个茄子还差不多。
闻言,傅御强不耐烦地扒拉开在自己眼前乱晃的士官,“行了行了,别跟我这儿丢人现眼的,陆鑫是在我办公室等我吗?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该干嘛去干嘛去。”
“队座!得令!”老士官立正敬礼,恭送傅大魔王起驾离开。
去了办公室,闹了一圈之后,傅御强才算弄清楚,什么给他放假啊,压根就是给他找事儿。傅御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上头刚刚送过来的批文《酌东谷警备部——傅御强同志放假探亲》,然后厌烦地啪叽一下将批文拍在办公桌上,“也好,给我放假了也好。”
“队长。”陆鑫叹了口气,“不知道最近四大世家要联合另辟走商道的事你听说没有?”
“陆博士真是消息灵通。”傅御强避重就轻。
陆鑫却皱了皱眉头,“你这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可就打电话找老道过来了。”
“嘶……我说陆大博士,你这儿可学坏了啊,别是最近跟傅家大爷滚床单儿滚多了,给传染了吧。”傅御强掏了掏耳朵,吊儿郎当,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多说。
“艹,傅御强我警告你,你可别跟我这儿好心当成驴肝肺啊!”陆鑫冲傅御强比划了一下拳头,竖起中指,“不过你还别说,这事儿还真是我从老傅那里听来的。听说啊……”陆鑫摆手将办公室清场,压低声音,“听说这次是陈家过来点名向傅家要的你,老傅昨天刚从东月山谷那边回来,这件事儿也就没过手,等接到消息,傅家老祖都已经被下头一帮人撺掇的答应了,已经是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