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一壶,承元帝闻言面色反而越发难看了起来,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他回来后自是查了个人仰马翻,那几个行刺的刺客乃是前朝余孽无误,但那失职放了这几个刺客进来,主管清查那一片的禁军都尉,却是好巧不巧的,
正是太后的好孙儿,当朝福郡王一派的人。
对“福郡王一系”这样的话,方太后是十分不以为然的:“不过是恩霖媳妇家里不成器的子弟罢了,算是什么福郡王一派的人?”
的确,那失职的禁军都尉,乃是福郡王的妻子,当朝广威将军一族的旁系子弟,家中贫寒,但这个却是上进,又会钻营,年轻时走了主家的路子进了大内禁军,之后老老实实的干了十余年,算是论资排辈升了都尉。
若单单从这一点上就判定南山围场的刺杀,与福郡王赵恩霖有关系,显然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就连那个负责清查遇刺地点的禁军都尉,也并没有证据断言他私通前朝余孽。只不过事关龙体,无论如何失职是真,又是造成了这般大的差池,承元帝回了行宫的当日,便是一纸令下,将这都尉一家子都投了天牢,之后是流放西北还是贬为官奴,都只看其各自运气了。
但为上者,多疑已是本性,便是没有丝毫证据表明福郡王胆敢行刺,也不影响承元帝对这个大侄子的怀疑厌恶。
更何况,谁又能保证赵恩霖就是当真无辜呢?
本就已是先太子的嫡出长子,天然就有了宗祖礼法的便利,外祖家是持着太祖亲赐丹书铁券的荣公府,宫中还有太后一族的格外看顾,被封了郡王还不消停,四处在京中结交待考学子,清流寒门,处处都要落个好名声。
这还不够,母家的表姊妹们送上门来都不要,只把妹子赵婉送过去,自个却偏去求娶了广威将军家的独女!
清流文臣、宗室勋贵,现在连武将都拉拢起来了,然后呢?他还想干什么?逼宫造反不成!
思及此处,承元帝面色越发阴沉,方太后却丝毫未觉一般,尤在为孙子叹息道:“这孩子,就是心太软了,总有那寻机的求到他跟前去,也不知被连累了多少回……”
饶是再尊崇孝道,前几日才死里逃生的承元帝此刻也有些按耐不住心头的怒气了,忍不住将手中茶盏重重磕在了案上,冷声道:“那倒真是难为了他!”
方太后猛然一惊,承元帝登基后虽威严日重,对她这个母亲却还是一向尊敬,从未这般失礼过,方太后一时不禁又惊又怒,放佛才刚刚意识到她一向任性的幼子如今已是天下之主了一般,瞬间竟是不知该软言示弱还是厉色反驳。
承元帝接过魏安躬身呈上的手帕,面无表情的擦了因方才动作溅上了茶水的手指,便拂袖起身,一言不发的去了。
“哎,这是怎么了?”高宜公主见状满面惊慌,先朝方太后匆匆道:“母后莫伤心,我这就去劝劝皇兄。”这才拎起裙角,赶忙起身跟着承元帝去了。
方太后这才反应了过来一般,脊背一软,呼吸急促,话中又是生气又是哀伤,只不停恨恨道:“孽障,孽障!”
一边的赵婉见状,连忙自怀中掏出了常备着的平气丸送去服了,手下也一下下的为太后抚着后背,焦急道:“太医早说了,您万万不可动气!这会儿可还好?婉儿这就去召太医!”
“还死不了!”方太后猛的喝道,话音未落接着又是一阵猛咳,靠着赵婉喘息一阵后,好不容易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赵婉抿抿唇,偷觑着方太后面色,小意道:“这晚膳还未用,不若为您冲一碗热热的杏仁酥茶来可好?“
方太后却是并未理会这话,沉默一阵后,只沉声道:“去罢,召太医,就说哀家头疼恶心,病的厉害。”
虽然太后不像方才那般满面怒气了,但赵婉反而更是心惊,立即低头应了,小心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