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雾气缭绕的屋内,大家围成个圈,葛宁时不时搅动一下锅里炖煮的母鸡。比起刘师长几人的忧心忡忡,她只是冷漠地望着外面。“葛奶奶,你是给妹妹织毛衣吗?”天气阴沉,屋内也不适合看书写字,两个孩子好几天都没上课。峦娟翻了两遍小人书,无聊得只能找葛宁聊天打发时间。“先给妹妹织,再给你织件花毛衣。”冷漠的神色褪去,葛宁露出个慈祥的笑容。“奶奶也可以给家人织毛衣,等我爸上县城给您寄。”峦娟提议,摇头晃脑地一派天真。峦星河清理完沟里的残渣进屋时恰巧就见葛宁面上一闪而过的晦暗神色。“奶奶没有家人了。”“啊!”峦娟吓得赶忙捂住嘴,求救似地看向峦星河。“前几天不是刚收到家里回信吗?”卓新亮奇怪。拿到信的那天顾国洋两口子高兴得整宿没睡,一直等身世真相第九天,雨势终于转小,小雨淅淅沥沥,乌黑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洪水不再湍急,众人终于得以下山查看情况。洪水还未褪去,人走到榆树村前几百米就被阻挡了去处。隔着条十几米宽的河,能瞧见榆树村里好些地势矮的人家已被淹得看不见了。位于村尾的峦家倒是相安无事。村里不时有人走动的身影。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峦星河叹了口气冲几人摆摆手:“回吧,没几天这洪水退不下去。”众人失望回到木屋。很快鹤顶红就探查了消息回来。榆树村无人伤亡,多亏张有权警醒,当天夜里提前把人撤到了高地。不过家里就遭了秧,七家人在党支部安排下塞满整座院子,就连柴房都关满牲畜。【闽水让我问你要不要把人赶走?】鹤顶红问。没有峦星河的准许,闽水和梵应都只是静观其变,任由他们糟蹋。【不用。】峦星河很干脆地拒绝,政策松动的提前出现使得计划也得跟着变化。【这两年山下不太平,我们就在山里待着,等政策一出来,咱们就往县城里走。】大灾之后有大疫,加上还没收割的水稻,今年整个榆树村乃至整个市粮食都会极其紧缺。【他们会上山来找你们吗?】峦星河撇嘴,极其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们不会!】【那你赌他们多久会记起上山还有几个人?】鹤顶红伸出翅膀,两根羽毛翘起【我猜两个月。】【我猜……一年。】一年或许更久……一年六个月。整整一年六个月,山上又经历了一轮四季,榆树村里的人终于想起了他们。刘师长在洪水退去第二天就匆匆赶回县城。峦星河几人的生活仍再继续。洪水冲下的泥将砚昭山后山小河填平,峦星河进县城就再也不用经过榆树村。如此一来,村里人就好似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去年过年该上交的粮食峦星河都没去送,村里也仿佛忘得干干净净。直到上头下达的红头文件送到村里,张有权才恍然大悟般想起山上还有好几个人。不过他不是来送文件的,而是带了一群人来给几人“收殓”早在洪水来临时,村里人就认定了他们在山上活不下去。所以……当几十个人乌泱泱地抬着棺材来到山上时,双方都诡异的沉默了。峦星河看向那几口薄皮棺材,无语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