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来找我干什么?杜小西不禁狐疑道,心里又有些惊喜。她略略拢了拢头发,朝那里走去。
几日不见,邱明明显干枯了不少,原本没心没肺,乐天派的他,现在满脸胡茬,精神萎靡,连背都微微有些驼。杜小西觉得鼻头一酸,柔声问道:“邱明,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邱明张了张嘴,没说话,非常尴尬。
杜小西接着问:“你最近怎么样?”
邱明抬头望了杜小西一眼,只那一眼,却包含了无限的歉意,爱意和悔意。他低声说:“我挺好的。你怎么样?嘟嘟好吗?”
杜小西说:“我们都挺好。你想看嘟嘟,随时都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分手快两个月了,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杜小西觉得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杜小西觉得有些奇怪,邱明今天来找自己干什么?为什么要跑到单位来?为什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正想着,听见身后咚咚咚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陈莲跑了过来。
杜小西气不打一处来,都到这个份上了,陈莲还掺和自己和邱明的事情。她刚要质问陈莲,却听到邱明埋怨道:“你怎么才来?”
这句话声音虽小,却犹如晴天霹雳!原来,邱明来这里是等陈莲,不是等自己!杜小西觉得自己太轻贱了,太可怜了,巴巴的舔着脸来找羞辱。她想立马跑开,但是身体微微颤抖,脚也不听使唤了,居然半步也走不动。
这时陈莲已经跑到杜小西眼前,她看杜小西怒视着自己,也有些心虚,但随即又装作满不在乎的问:“杜主任,你怎么也在这里?”
杜小西实在不能再站着这里了,她鼓足气力,踉踉跄跄的要往回走。耳边传来陈莲气急败坏的话:“邱明,我怀孕了,找你商量,你把她叫来干什么?这样的事,你也要找前妻帮着摆平,真够窝囊的!”
什么!陈莲怀孕了,还是邱明的!杜小西两眼一黑,腿一软,瘫在地上。
邱明连忙对陈莲做了个手势,让她闭嘴,自己把杜小西小心的搀扶起来。杜小西努力的把眼睛聚焦到邱明脸上,一字一句的问:“邱明,你觉得对我的伤害还不够吗?你觉得我是不是死了就好了?”
邱明连连摇头,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他动情的说:“小西,看到你这样,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我怎么忍心伤害你?陈莲今天突然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也很吃惊,过来跟她商量商量怎么办?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却被我这个不长眼的碰上了,是不是?”杜小西声嘶力竭的喊道。
邱明说不出话来,唯有紧紧的扶住杜小西。杜小西想推开他的手,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她看了看邱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放手!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放手!”
邱明松开了手,杜小西一步一步的艰难的往回走,她要赶快逃离这里,多呆一分钟,她都有爆炸的可能。她感觉身体已经被抽空了,就像一根空心芦苇,正随风往回飘。终于触摸到墙壁了,她扶着墙,慢慢的挪到办公室,外面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好像是苏姐在和什么人争执,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要马上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在那里,她就安全了。
杜小西双手掩面,呜呜的痛哭起来。和邱明虽然分手有一段时间,但此时此刻,她才明明白白的知道,邱明那一页真的永远从她的人生篇章里翻过去了,从此以后,二人除了嘟嘟,将再无瓜葛。
不过,事情确实发生的太突然了,陈莲居然有了邱明的孩子!想到这里,杜小西猛然想起明天要把揭发陈莲的材料交给姜总的事。以她对陈莲的痛恨,这当然是最解气的做法。
但是,毕竟还牵扯到一个小生命,这让杜小西想到了嘟嘟。无论在谁的肚子里,这都是一个无辜的,可爱的,努力生长、需要保护的小生命。如果陈莲的事情败露,她必然被炒鱿鱼。以她现在的情况,也很难找到工作。那个小孩子还没有出生,就要受到这样的朝不保夕的待遇,是不是太可怜了?
杜小西摇摇头,“我才不要管这些?我并没有陷害陈莲,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另一个声音马上盖了过来:“杜小西,你忍心吗?因为你的原因,一个小生命将受到什么遭遇,你清楚吗?也许,陈莲走投无路,会选择打掉她,那么就是因为你,一个刚萌芽的生命就要被断送掉。”
杜小西头开始疼了,她抱着脑袋,心里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歪头看外面,陈莲已经往回走了,她马上把陈莲叫到自己办公室。
杜小西厌恶,极度忍耐的看着陈莲,脱口而出:“陈莲,这个小孩儿你要留下吗?”杜小西也被自己这句话吓了一跳,这叫人话吗?这么冷酷无情的话自己怎么说的出口?
陈莲一惊,本能的护着肚子,喊道:“杜小西,你太过分了。你们高贵人的孩子是孩子,我们这种穷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我当然要留住这个孩子,不管你和邱明说什么,她永远是我的孩子,我活一天,我就要保护她一天,我就是要饭,也不会伤害我的孩子!你们都不得好死!”
杜小西被陈莲这番慷慨激昂的话感动了,和陈莲认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陈莲好样的。起码作为母亲,她是合格的。刚才还摇摆不定的杜小西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把手里的两份揭发材料,扔到了陈莲面前,说:“这两份材料,明天我本来打算给姜总的,你先看看。”
陈莲接过来看了看,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杜…。。杜主任,求……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现在又有了这个孩子,我的确需要这份工作,求求你,杜主任,你全当给这孩子积积德吧。”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
杜小西说:“怎么,你现在又叫我杜主任了,不是刚才大呼小叫的杜小西了?”
陈莲后悔不迭,恨不能给杜小西跪下。
杜小西接着说:“本来,我是要交给姜总的。但是看在你孩子的份上,我不交了,你拿回去吧。我希望你经常看看这些材料,给自己提个醒,别再干这样的龌龊事。如果再犯,谁也救不了你。”
陈莲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信半疑的问:“你不告我了?真的?”
杜小西说:“我不像你,满嘴谎话。我说不告就是不告了。不过,陈莲,你要永远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无论什么时候,保护好你自己的孩子。她和你血脉相连,你要对得起她,知道吗?”
陈莲非常感动,流下的泪水也是悔恨的泪水,她不知不觉的真给杜小西跪下了,杜小西连忙把她扶起来。
陈莲说:“杜主任,我真得对不起你,我真错了。你真是大人大量,谢谢你原谅我。”
杜小西马上撇撇嘴:“你别搞错了,我没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这完全是看在你那未出世的孩子份上,跟你我之间的事是两码事。”
陈莲感激不尽,原本伶牙俐齿的她想不出别的话,只会重复一句:“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