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宏观经济体完全建成之前,他的这番操作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步子迈的太大。
真要发生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那就真扯着蛋了。
“北宋年间回河之争的惨痛教训,老夫想,在座的诸位都知道。”
徐本目光扫过殿内,沉声道:“北宋朝廷就是因为没有钱去梳理东汉时期留下的黄河故道,但又为了强行平抑黄患,选择了决堤改流,其结果,造成了黄河两岸上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数百万人溺饿而亡,好好一个天下,反民遍地。
虽然咱们大明现在来看,黄河、长江都还算老实,但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做患、什么时候逞凶,不能赌啊,不敢赌啊,诸位!”
“徐部堂说的好!”
这声好不是詹徽喊的,而是陈云甫喊的,惊掉一地眼球,连着朱标都侧目。
《废徭复商疏》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人家徐本反驳你,你还支持?
这算什么个意思。
陈云甫站起身,挚挚诚诚的冲着徐本作揖,坦然道:“下官终是年轻,思虑不及部堂深远,部堂所言句句珠玑,可谓老成持国。
不错,国家不能一日无钱,国家更不能没有危机意识,这废徭一事,是下官仓促了。”
急切间,徭役确实不能废,因为国家不能没钱!
徐本也没想到陈云甫竟然这么好说话,本以为这陈云甫少居高位,最是春风得意心高气傲的时候,又加上有了邵质、俞纶两个尚书的支持,会和自己死磕呢。
愣了片刻后,便作揖回礼。
“通政使,老夫就事论事,无有他想。”
“下官心里都明白,部堂是个务实的官员,更是一位能臣。”陈云甫再谦。
“通政使过誉,虽然废徭事难可为,但通政使提及的后三条还是可以先行推试的。”
如此,本以为是两人互相争执的局面反倒成了互捧,便是早前微微有些尴尬的邵质、俞纶两人此刻也恢复如常,面带微笑起来。
看来这徐本确实是就事论事,并非属于詹徽一党。
就如同陈云甫刚说的,徐本是个务实的官员啊。
“唐太宗曾言,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金玉良言啊。”上首位的朱标看的频频点头,夸口道:“果然是理不辨不明,两位能够通过一番论证阐明《废徭复商疏》中的得与失,是一件大好事,徐部堂务实持国、通政使虚心请教,这更是国朝之喜,甚善!”
把两人各自夸了一番后,朱标这才问话葛循。
“葛部堂,若是不废徭的情况下,复商籍、均物价、营官榷,可行否?”
葛循这时哪还能不明,当下便拍胸脯做了保证。
“户部完全有力支持。”
“那诸位的意见呢?”
剩下几个一直没表态的此刻也起身回了话。
“暂不废徭,吾等亦觉通政使之法可行。”
八票通过,只留下詹徽一人风中零乱。
他此刻才发现,自家老爹留下的政治势力早就已经微弱如烛火,那些伯父叔父的联名举荐他,保着他进入九卿已经是还了恩,自己本身如果没有能力,谁都不会再帮他了!
这次廷议,最大的赢家还是陈云甫。
虽然《废徭复商疏》中的四条没能全过,但过了三条,足以彰显陈云甫的能力,而今日与徐本对论后虚心纳言的行为,更是值得称赞。
能力、品行都胜一筹。
新法推行,陈云甫的势力必然又会得到增强,他詹徽,恐怕不会是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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