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闻远步子很大,又急,走路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刚拂过脸庞,又停歇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顾野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叫莫闻远,声音响起来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之间弥漫的死寂和尴尬好像都烟消云散了。顾野问,“你认识韩烬吗?”莫闻远想起来那天下午过来看顾野的年轻人,也知道韩烬这个名字,对方似乎和陈郁青关系匪浅。“认识,怎么了?”顾野轻声说:“你能不能给陈郁青打电话,让韩烬过来陪我说说话。”莫闻远拧眉,把不爽放在了脸上。人总有个毛病,喜欢拿现任和前任比,喜欢拿现在和以前比。莫闻远又想到以前,只要顾野跟自己在一起,就算两个人不说话,顾野也很开心,虽然韩烬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但他在这里,顾野难道还不能满足吗?这种不爽的感觉很短暂,莫闻远很快又释然,顾野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能理解,只要顾野恢复自己,两个人还可以向以前那样相处。他已经做好了被顾野质问的准备,能不能取消婚约,能不能只和他在一起,然后顾野什么都没说,莫闻远不习惯,却肖想着隐瞒和理解,自己隐瞒,顾野理解。这种不和谐的状态日复一日,似乎有长久下去的打算。相处的日日夜夜没有谁再去宣之于口,也没人诉说爱情曾经带来的伤痛,质问变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欲望如同附骨之疽,肖想的太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全身骨头疼痛的时候,顾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穷无尽的苦难,莫闻远伤害了他,又挽救了他,扯平了,别的,他不再多问。莫闻远拿出手机,“我帮你问问。”“韩烬在吗?”“嗯,没事,顾野想见见他……嗯,好,我知道了。”莫闻远挂断电话,告诉顾野韩烬一会儿就过来。顾野笑起来,真心实意的冲莫闻远说了声谢谢。然而莫闻远却因为这句谢谢皱起了眉,他在里面感觉到了生疏。“顾野……”莫闻远叫着,脸却越凑越近,像下一秒就会亲上去。窗户紧紧关着,一只蚊子都闯不进来,天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成天待在这间病房里,顾野对天气的感受并不大。两张脸近在咫尺,鼻尖马上就挨上了,顾野却突然出声。“莫先生,我想上厕所。”就这短短一会儿,顾野好像学乖了,说起来,从他失忆后,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哦不对,有两次,还有一次被追杀,那是韩烬救了他。他不再和莫闻远针锋相对,更多的是一种沉默的妥协。“嗯?”莫闻远拉开距离,刚才离那么近,他总觉得顾野眼里有什么东西,很厉害,像是能把他吸进去。等现在再看,又什么都没有。没办法去深究那种转瞬即逝的感觉,也无从寻找,人类的眼睛只是眼睛,不是电子眼,看过的东西很多,看不懂的东西更多,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忘了。窗外,风慢慢的吹起来,他们摆动着身躯,注视着屋里的一切,随后又慢慢停歇下来。莫闻远去扶顾野下床,他能感觉到,在他抚上对方腰的那一瞬间,顾野的身体有些许僵硬。“我自己能去,”顾野说,“能走,不麻烦莫先生。”莫闻远动作更稳,生硬的说了声没事,他的声音在告诉顾野,他不开心。他固执的要扶着顾野,像是在弥补什么,顾野没再说什么。能弥补算好的,怕的就是根本没有弥补的机会。进了厕所,莫闻远还不走。顾野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疑惑,眼神问他为什么还在这儿。莫闻远看懂了,“我守着你,怕你出意外。”顾野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来上个厕所,脑子又没问题,你不会怕我吃屎吧?”粗俗的话让莫闻远眉头一皱,他声音微微沉下去,“顾野。”顾野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莫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时候求你呀不过脑子,不要太介意,要不莫先生还是出去吧,虽然我不吃屎,但厕所的味道毕竟不好闻。”莫闻远不为所动,执拗的站在原地,他低头,看着顾野越发红润的脸,喉结微微一动,嘴角就多出一抹笑。“顾野,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顾野背对着莫闻远,拉下裤子嘘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声音,他说,“看过就看过了,又不会少块肉。”莫闻远皱眉,总觉得顾野现在说话不太在乎他的感受,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前提条件是这个人不会对他造成困扰,他也理解顾野到现在还在生气,事实上,直到今天,莫闻远依然没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