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搓了搓手,颇为急切地说:“我军不过万余人,前阵子我还得到风声,西林军在赶往壅州的路上吞并了虎南军,零零总总算下来,他们少说也有百万军力。依军师的意思,我军应该快速撤离壅州城,不知云娘子意下如何?”
卫芸稍加思索,却不看他,转头问不远处的李术:“撤离壅州城,你们能去哪里?”
“自然是抢在西林军之前攻入邶封,直取皇帝的项上人头。”李术不假思索道,“邶封有信,太子被贬凉城,离邶封前还带走了邶封的半数兵力,在邶封补缺兵力前,我们只要把握时机,定能一举攻下皇城。”
若李贤昀真的带走了万人以上的兵力,也不会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吧?况且以老皇帝疑心病兼偏心眼等多重皇帝综合病,怎么可能轻易把兵交给李贤昀?
卫芸怎么想都觉得反常,见刘显目光真切,便实话实说:“皇帝怎么可能糊涂到任由皇城空留出一大片残兵供别军瓜分?我觉得事出反常,怎么说都不可轻举妄动。西林军既然肯千里送信,那必然是抱着合作的希望来的,我们不妨退一步迎接西林军入城……”
“云娘子,你又不是皇帝身边的人,怎么不知皇帝是否昏庸至此?”李术嗤之以鼻,冷不丁打断了卫芸的话,“女子优柔寡断,没有肯为成败赌命的魄力,成不了大事。将军,您看走眼了。”
说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庸才的水平也仅局限于此了。
卫芸抱臂,冷眼看着他,道:“你不是领兵打仗冲前线的将士,身后又没有家属亲眷,自然愿意用万人的性命赌你的纸上谈兵。”
“你——”
卫芸不再理会李术的气急败坏,转而对刘显道:“将军,迎西林军入城,求的是两军合作,合力抗敌,以最少的损失得最大的利益。若您今日急于先万人一步攻邶封,无疑是为自己树敌,两军再无合作的可能。万一皇帝使阴招下套,您无异于自投罗网,到那时,您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刘显觉得卫芸说得在理,可面上仍是犹豫着,迟迟未下定论。
自从方北军驻扎壅州城,大量流民逃入壅州城躲灾避难,刘显也在卫芸的建议下善待流民,为流民安家分田,壅州城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逐渐恢复生机,现下让刘显将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壅州城拱手让人,他的确不舍。
但权力对人的吸引力太大了,刘显不过白衣出身,又怎么舍得与他人平分近在咫尺的皇权?
卫芸瞧出刘显的挣扎,轻轻叹了口气,道:“将军,众人起义,或是为了日后的温饱,或是为了后世子孙的安宁,但推翻皇权的心都是一致的。熬过腥风血雨杀出来的血路,难道就为了争这一口气而自断后路,功亏一篑吗?”
把大环境打稳定了,再关上门处理自家的内斗;腹背受敌,谁也别想睡个安生觉。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刘显就不理解呢?
卫芸瞥了眼得意洋洋的李术,有了几分思量。
李术毕竟是扶持刘显上位的心腹,而她这个“云娘子”只不过是个邀来走个过场,营造宽容人设的工具罢了。
想通这点,卫芸也没辙了。
按道理,卫芸毕竟是当朝太子的太子妃,不该为他们这些谋逆之人出谋划策,但刘显确实给了她一些好处,卫芸总该还了这份人情债。
能说的卫芸都说了,能做的也尽力去帮过了,刘显想留下来就留下来,执意要撤军卫芸也没功夫拦他,谁也不欠他。
李术见刘显动容,凑上前靠在刘显耳边嘀咕了几句,刘显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朝卫芸施了礼,道:“云娘子的话我记下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卫芸后知后觉——聊了这么半天,怎么就没看见洪宁呢?
望着高悬的太阳,在树荫下聊了不到半个时辰,卫芸就觉得燥热不堪。
正准备回家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