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理智告诉齐乐人,该去休息了,可是吹着地下蚁城难得和煦的夜风,坐在他身边的人又是久别相逢的爱人,齐乐人一丝丝的困意也没有,精神得可以一整宿都和宁舟说话。
他们也确实说了很久,就连向来寡言的宁舟也说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在永无乡冬泳?这也太冷了!”齐乐人被宁舟的爱好惊呆了,光听着就冻得牙关哆嗦。
“……还好,就是上岸的时候冷。”宁舟说着,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真的。”
齐乐人将信将疑,哪怕他被玛利亚的力量洗礼过,对低温的抗性很强,但是在冰渊里大战利维坦还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那种恐怖的温度下,仿佛人的灵魂也会被冻出裂痕。永无乡处于极地,漫长的极夜里同样气温恐怖,极昼时也没好到哪里去。
会喜欢在永无乡冬泳……真是战斗民族一般的爱好。
“上岸的时候肯定很冷,下去的时候呢?风一吹就冻僵了吧?”齐乐人越说越冷了。
“先拿冰雪擦擦身体,很快就热起来了。”宁舟说。
齐乐人这下是真哆嗦了,搓了搓手说:“我现在就觉得冷了!”
宁舟立刻把手伸了过去,包住了他正在搓的手:“还冷吗?”
齐乐人僵住了,那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是温暖的,贴在他的手上,烫得他真的哆嗦了一下。两人一动不动地靠在一起,交握在一起的手久久没有分开。
宁舟的语鹰在外面飞够了,扑棱着落在了露台的围栏上,趾高气昂地从栏杆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转身换个姿势走回来,然而无论它怎么走位风骚、姿势妖娆,这两人都没有搭理它的意思,气得它开始报时:“两点啦,两点啦,熬夜猝死,危害健康!”
真是煞风景,齐乐人郁闷地瞪了它一眼:“是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嗯。”
其实两人都不想睡,但考虑到对方的健康,还是默契地离开了露台,穿过客厅,来到并排的两间卧室前。
只隔了一道墙的卧室。
“晚安。”齐乐人艰难地说。
“嗯,晚安。”宁舟也说。
道好了晚安,应该回房间睡了,可是一种恋恋不舍的情绪牵扯着他,齐乐人看着自己的脚尖,又说道:“好梦。”
“……你也是。”
这次是真的该走了,也不过是几个小时后,他们又能坐在一起吃早餐了。比起之前那漫长的分别,这样短暂的几小时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可还是舍不得。
“你……明天你想吃什么?”齐乐人问道。
“都可以。”宁舟说。
晚风从露台敞开的大门一直吹到他们身边,还有来自远方的熹微的光,将纱幔投影在了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上,柔软的情绪像是一首缠绵的情歌,绵绵地唱着,而他们就像是午后漫无目的地坐在公交车上的人,在温暖的阳光下昏昏欲睡地听着小情歌,半梦半醒间,只想着这首歌不要停,这个梦不要醒,这辆车不要靠上目的地的站台。
“那……那睡吧。”这一瞬间齐乐人克制住了许多冲动,比如说出他对噩梦的恐惧,比如承认自己还想说下去,也比如去亲吻宁舟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他努力想用一种自以为成熟的方式来对待这段感情,也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足够庄重。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件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珍宝,只想把它牢牢地抱在怀里,却又怕一用力就会弄坏它。
“嗯,睡吧。”宁舟垂下眼帘,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