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脑子只有一个,他自控力也强,不想感情,那就想棉花。
吉辰公司与重庆的采购贸易已经敲定,在孔立强心头飘忽的棉花,此刻令他看到了可行的曙光。
孔立强原先设想,等他想法子弄到棉花,然后继续通过黄叔平的运输线送去根据地,却遭到了黄叔平的拒绝。现在,孔立强仿佛看到的曙光,便是运输重庆采购物资的长江航线。理由是,这笔生意的航线,丁育春他们一定会利用手中的职权,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以民用商品的名义开出绿色通行证。那么,棉花,也是民用物资,先加载其中,等到过了日本人设在吴淞口的封锁线,再半途转道,此举便可成功,根据地部队过冬也就不愁了。
想法一时好,棉花何处来?
去市场上买?孔立强没有钱,大韦行的账上就算有钱,他也无法随意动用。
去黑色抢?孔立强单枪匹马,无从谈起!
不过,办法总会有的!静心凝神来想,总能找到办法!
没错!孔立强想到了!他用倒逼法,想到了筹措棉花的办法!
孔立强回想起,黄叔平曾去教堂捐款,那么,教堂也可以接受实物捐赠,而棉花也可以作为捐赠物资,再让教堂定向捐赠去苏北。去哪里募捐棉花呢?孔立强立足上海,也就唯能把目光盯上他熟悉的几个本地资本家。
资本家做慈善,本来是一件十分常见的事,只要不涉及政党利益,新政府和日本人也不会干涉。孔立强之所以要让教堂牵扯进来,便是在打消资本家的捐赠顾虑。
令他没想到的是,孔立强四处碰壁。
先是在教堂遭到了扎克利神父的一口回绝,说是教会捐赠物资,从来不会弄虚作假,也不会做冒犯新政府和日本人的事。然后是那几个有商贸来往的资本家直接摇头,因为捐赠也不是随随便便一捐了事,而是需要经过商会备案、允许才可以捐赠,否则会坏了商会的规矩。
为了棉花,孔立强整整忙活了将近一个月也没见眉目,而从香港开来的货轮已经停泊十六铺码头,并已开始卸货仓储。
孔立强眼看无望,不得已与卓立男商量,用自己在大韦行领取的工钱,再去向严青借一点,直接在市场上买棉花。
卓立男问:“你有多少钱?能够买多少?”
孔立强无奈说:“能买多少算多少,我们做总比不做强。”
卓立男再问:“就算按你的想法去做,那你怎么送去根据地?”
孔立强仍然一脸无奈:“联系不上组织总是一道坎,可就此束手束脚,我心里这道坎过不去。”
“总不能让棉花搁在码头,我们在家烧香请愿,组织啊!领导啊,棉花就在这里,你们来取吧!”
“呵呵!但我们可以死马当活马医!”
“丁贞才?”
“是的。”
“我们一来不知道丁贞才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同志,仅凭黄桂仁一句话,我们非但无法确定,也不能违背组织纪律跟他贸然相认。二来,就算丁贞才是我们的同志,我们没有得到上级领导的指示,直接把棉花送过去,谁敢来接收?我们的同志一定会怀疑,是日本人在行钓鱼法,诱捕我们的人。”
“我把棉花交给老丁去处理,但不说破是怎么一回事,假如他是我们的人,我想他一定会把棉花转过去的,假如我们信错了人,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孔立强同志,你这想法不靠谱,而且大错特错。做生意,有来处没出处,别说日本人,就算是傻子也会看出其中有问题,况且我们当中,还横着一个黄桂仁。还有,你这么一做,黄桂仁也是人精,我们骗不了他的,他一定会怀疑你反水进军统的诚意,你把他逼急了,哼,到时一定会把你卖给日本人。”
“你分析得有道理,但部队有了布不能没有棉花呀!否则他们怎么过冬?眼看天是一天冷一天,重庆货船航线开航在即,我们总得冒些风险。”
“有些风险必须冒,有些风险不值得冒。”
“看来,我还是得去求黄叔平,让他把开在盐城的空壳公司告诉我,我们把棉花直接送去盐城,然后听天由命,随便他们怎么办。”
“把棉花送去盐城,我同意。但我不同意你再去麻烦黄叔平,既然人家拒绝了,我们就不该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