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拍窗棂,房中灯烛摇曳,帘幔飞扬,床上的贞贞仍在昏睡之中。
一袭清雅华裳的喻庄主,凝视着爱女稚嫩的面孔,痛心不已。
他旁边的裴夫人也在低头拭泪,楚楚可怜道:“千错万错,尽可以报应在我们身上,贞贞又做错了什么呢?”
一旁坐在桌前的辛鹤听到这,再忍不住,又想脱口而出道:“那夏夏跟裴云朔又做错了什么呢?”
却被旁边的骆青遥一把按住了手,他摇了摇头,用目光向她示意。
对于这样一对“夫妻”,说再多都是白费唇舌。
他们身上的毒香早已解开,自从知晓他们是喻剪夏与裴云朔的同窗及朋友后,喻庄主与夫人就对他们以“贵客”之礼相待,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此刻摇曳的灯下,那喻庄主手持一个木匣,走向骆青遥与辛鹤。
那匣中装着的,正是那本《妙姝茶经》,喻庄主望着骆青遥与辛鹤,言辞恳切道:“我抢夺这份童鹿秘宝,全是为了贞贞,请二位看在一个父亲的拳拳之心上,将开启这本《妙姝茶经》的玄机如实告知吧。”
“父亲的拳拳之心?”辛鹤陡然拔高语调,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不可思议地笑了笑,忽然反问道:“你对夏夏,有过这份心吗?”
那喻庄主霎时被问住了,哑然失声。
辛鹤又冷视着他,毫不留情地讽道:“你夺童鹿秘宝,究竟是为了救贞贞,还是为了自己一统江湖的野心?”
这一下,喻庄主神色一变,立刻激动道:“当然是为了救贞贞!”
顿了顿,他眸色晦暗不明,沉声道:“但这二者,亦不矛盾。”
“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若不想被人踩在脚底,肆意碾压,那就只有不断强大起来。我在这柳明山庄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有强者,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我的确想成就一番霸业,但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凝儿与贞贞,纵然我有野心又如何,我苦心经营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所爱之人吗?”
振振有词的一番话在屋中响起,引得辛鹤冷冷一笑,抬头打量着那身清贵华服,却再不发一言。
她与骆青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两人直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别再白费心思地套我们话了。”
喻庄主呼吸一窒,却极力抑制着怒火,放下那木匣,“好,不说也行。”
他不知又从哪找出了纸笔来,扔在骆青遥与辛鹤面前,道:“那劳烦二位写封信吧。”
“什么信?”
喻庄主与夫人灯下互望了一眼,点点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骆青遥与辛鹤道:“我们都想见一见夏夏跟阿朔,想好好……弥补他们。”
这些年对那两个孩子亏欠太多,他们实在愧疚万分,也充满了思念之情,如今他们只想见一见两个孩子,竭尽一切地去弥补他们曾经所受到的伤害。
简单来说,就是用骆青遥与辛鹤,引裴云朔与喻剪夏前来,让他们能有个相见赎罪,弥补亏欠的机会。
甚至于,直接将两个孩子留在山庄,留在他们身边,再也不要分离。
“我们不会写的。”辛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她看向喻庄主与夫人,冷笑道:“你以为他们两个还会情愿见到你们吗?在他们心中,早当你们这对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爹娘死了!还想让他们留在这山庄之中,你们是否太过可笑,在做春秋大梦吗?”
“你!”喻庄主怒不可遏,却被身旁的夫人急忙拉住,她看向骆青遥与辛鹤,泪眼涟涟,饱含哀求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当年亦是身不由己,根本没有想过要抛弃自己的孩子,这些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们,我至今梦中都还一直回荡着朔儿当日的哭泣,求求你们了,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我真的太想朔儿了……”
“赎罪的机会?”辛鹤不由也有些激动起来,呼吸急促道:“夫人莫不是以为,世间任何伤害,都是一句轻飘飘的赎罪,就可以弥补回来的吗?”
“你们知道吗?当年你们走后,裴云朔就大病了一场,从此头发全白,性情大变,他原本最喜欢夏天,却因为你们在那年夏天私奔,从此对任何跟‘夏’有关的东西都恨之入骨,还将一切都迁怒到了夏夏身上,夏夏这些年默默承受着一切痛苦,她有多可怜,你们又清楚吗?”
“还有那裴门镖局的大当家,是,夫人你是瞧不上他,觉得他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粗人,可你知道吗?就是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粗人’,在你们私奔后,收养了无处可去的夏夏,从头到尾对她没有一句指责与迁怒,反而悉心照料,抚养了夏夏这么多年,还送她去读宫学,将她视如己出,给了夏夏全心全意的温暖!”
“在夏夏心中,恐怕也早就将大当家当作了亲爹,因为反而是他,让她有了一个家,不至于流落街头,受尽欺凌,还能活到现在,让你们有机会提出见面弥补,假意惺惺地来赎罪,这才是一个父亲的拳拳之心,而不是某些人狼子野心的遮羞布!”
“够了!”
喻庄主气得浑身发抖,一拍桌子,俊美斯文的一张脸都红透了。
他忽然一下凑近辛鹤,一把扯下她腰间的香囊,紧紧攥在了手中,辛鹤脸色大变:“你干嘛?”
喻庄主咬牙切齿道:“不写信也没关系,我直接派人去接他们过来就是了,这个便是信物!”
他眸中精光迸射,狠厉的话语在屋中一字一句地响起:“你们不是关系要好,情谊深厚,还一同出生入死过吗?夏夏跟阿朔怎么会见死不救呢?他们一定不会不管你们的,即便再怎么不情愿,但为了你们,他们也一定会来这柳明山庄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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