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滋味实在奇妙,虽然是杜聿寒的脸,但她一抬头望见的,却是骆青遥那双藏在“人皮面具”之后的眼眸——
原来不管外貌如何变幻,衣饰怎样乔装,她总还是能透过层层易容,将他一眼认出。
因为他就是他,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骆青遥,他身上的气息早已侵入她心扉,无论怎样“面目全非”,他的痕迹也在她心间抹不去了,她永不会将他忘却认错。
长风掠过庭院,阳光下,众人围着易容后的骆青遥,正啧啧感叹间,一道身影却倏然从天而降,衣袍猎猎扬起,怒不可遏地一掌就朝骆青遥击去。
“你这个龟孙子,老子看见你这张脸就来气,知道师姐等了你多少年吗?老子恨不能掐死你!”
那陡然现身,抑制不住满腔怒火,一掌朝骆青遥袭去的,正是那赫连高僧。
阔别几十年,他再一次见到“杜凤年”,自然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怎能压得住胸中怒意呢?
“喂,大师,你冷静点!我不是杜凤年啊!”骆青遥猝不及防,向后一躲,避开那一掌,几乎是哭笑不得:“大师你好好分清楚啊,你未必真拿我当杜凤年了啊?”
“老子分得清,老子知道你不是杜凤年,但我见到这张脸就是来气,就是忍不住!”
那高僧在院中落定,收回自己的一掌,恶狠狠地瞪着骆青遥,虽然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杜凤年”,却仍是咬牙切齿道:“小子,你能顶着这张脸,让我揍一顿,出出火吗?”
“不能!”骆青遥一激灵,拔腿就跑,两道身影在院里绕起了圈,玩起了鹰抓兔子的把戏。
院中其他人看得啼笑皆非,只道这“易容术”果然神奇,阮小眉更是得意地冲身边的闻人靖一扬眉,“怎么样,我这手艺不赖吧?”
大家忍俊不禁间,心中也更添信心——就连这赫连高僧一见之下,都能被假的“杜凤年”激起这般大的反应,那效果不用多说了,“骗”过无朽塔上,神志不清,记忆混乱的颜臣前辈自然不成问题了!
琅岐岛上,海浪呼啸,风掠长空,阳光耀眼照下,水面波光粼粼,天地间笼罩在一片金色的粲然光芒中。
却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阳光,多么温暖明媚,后海那片树林里,被乱石遮掩在地下的那间密室里,却永远是阴暗冰冷的。
苍白瘦削的少年坐在桌前,一缕乌发垂下,骨节分明的一只手静静执笔,这一回,却不是在抄写佛经,而是在画像。
画中的少女一袭长裙,雪肤乌发,明眸皓齿,灵秀动人,唇边的笑容美丽极了,就像石室之外的那缕阳光般,粲然地照入人心底,能够驱散心间所有的阴霾。
只是,如今这不见天日的石室里,哪还有什么阳光?
少年苍白的脸在明珠的幽光下,冷若冰霜,仿佛暗夜里的一簇鬼火,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中笔一顿,忽然将那画像一扯——
少女脸上明丽的笑容陡然裂开,那道苍白瘦削的身影颤抖着,将画像毫不留情地撕碎在了指间,纷纷扬扬地撒在了石室中。
“若不能永远陪伴,从一开始,就不要给我希望……”
少年眉心紧皱,压抑着唇齿间的声音,全身蜷缩在案前,似乎无比痛苦。
就在这时,白翁踏入石室,脚步匆匆,传来他兴奋的声音:“主子,他们来消息了!”
桌前的少年长睫一颤,眸中精光一闪,立刻咬牙坐了起来。
阴冷的石室中,白翁跪在那少年脚边,呼吸急促道:“人就在千石峰,东鸣寺,不用想了,一定是奔着那羊皮鼓去的,我们的人也已经赶到那里了,绝不会再让他们逃脱了……”
“只是那寺中高僧如云,我让他们不要打草惊蛇,找到机会再下手,务必‘一击即中’,将那丫头跟《妙姝茶经》带回琅岐岛,主子这下可以放心了……”
“让他们再多带一个人回来。”
“什,什么?”白翁一时没听清,抬头一愣:“多带一个人?带谁?”
明珠的微光之下,少年面目苍白,薄唇轻启,幽幽吐出三个字:“骆青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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