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双双大捷,为何父帅此时,仍是愁眉不展。长风探道:
“如此,父帅可在营内修整一阵了吧?”
只见萧怀远摇了摇头,将目光正定定锁在了舆图西侧的肃州之上。那是被祁郸人所夺的肃州。
“圣上要我下月夺取肃州。如此甘、肃凉州收复,尽归河西。”
长风一震,瞬时反应过来,急言道:
“父帅不可!肃州在祁山北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况且,此时甘州未完全拿稳,怎可冒进去取那肃州?”
“唉,此次击散祁郸余部,已令我军兵力大损。可圣上已发诏令,圣旨不日便到,难道要抗旨不遵吗?”
长风见父帅少见的愁容,当下掀袍跪地,仰面握拳道:
“圣恩难测,这伯爵我不当也罢,将这要命的恩德尽数还予圣上!父帅万不可因此赴险!”
“胡闹!”萧怀远拂袖怒喝,侧身瞰着一脸执着的长风,终是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萧家世代为圣上镇守西境,怎可为一己之私,贪生怕死,拂逆圣意。”
既是圣上要的,他必躬身亲取。再者,他若不去,圣上怎可对河西安心,又怎会对长风安心?
萧怀远想到此处,目色深沉如浩夜将至,他转而扶起了长风,叹道:
“你此去朔方,应是长进了不少。此番西北局势,你倒说说,有何见解?”
长风思忖了片刻,回道:
“陇右尚与朔方争地不休,短时间内应不会对我河西有所威胁。而朔方与河东彻底失和,孤立无援,势必要靠向我们。”
萧怀远颔首,默认了他的说法,却又反问道:
“此役后,谁是赢家?可是崔氏?”
长风摇头道:
“并非崔氏。他的七万大军折了近半,却只得了一个鄯州。虽圣上已下旨调和,又将他所占的郦州复归于他。但,这笔买卖,不仅不划算,可谓是亏大了。”
“你可知圣上为何对他如此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风望向父帅明暗不定的神色。从前父帅从不于自己说这些的,更不许他轻易提及圣意,今日却来探他的口风。他一时不解,老老实实答道:
“必不是真的宠爱他罢。”
“所谓恩宠不过是过眼云烟。崔氏乃是一把利刃。圣上用这把刀来平衡西北势力而已。”萧怀远黑漆的眸凝在了舆图上的灵州所在,一步一步接着掀开这局:
“我且问你,鄯州和郦州,本是谁的?”
“多年隶属朔方,乃李氏属地。”
“那朔方都督李熙潮可在此役中得了什么好处?”
“不仅失了此二州,也至少折了两万兵马……”长风突然想到,与崔氏的最后一战,李熙潮退兵退得蹊跷,明明是胜券在握,却大败而归,因此白白在战中多耗了些兵马。在久习战事的老练兵家看来,倒似是在佯装败退。
如此想来,他是故意为之,实为示弱。自斩半臂,乃是为了正中圣上心怀。
“是了,李氏与萧氏一样乃是世家大族,北境重臣。多年了,也是时候调换了。待他在朔方的根基再扎深一些,便难拔起了。”萧怀远的目光东移了几寸,语调沉重了几分道:
“那河东许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