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的风声和战场的呼声拢在一处,从耳畔呼啸而去。长风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听清了她的话。他身形一滞,挥剑的手顿了一顿,头也不回地答道:
“有。”
辰霜疾步跟上在前杀敌的他,继续追问道:
“可是那位公主吗?”
身前之人的背影似是迟疑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回首望了他一眼,回道:
“不是。”
不是……辰霜心中乱了半拍,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是她没死,还能活着站在你面前呢?”
少年击退了又一波敌兵,仰头望天,月下身姿颀长,立得笔挺,缓缓道:
“那年没在宫中救得了她,成了我心中多年执念。而执念,并非心悦。”
他回首望着身后的辰霜,目光灼人有如星辰,又问道:
“那你呢?可有心仪的男子?”
周遭诸声烦躁,她却觉得此刻心间阒寂,有如慢火幽煎,答道:
“我也有。若此次不死,能活着出去,我定要向他表明心迹。”
眼见长风一剑挥去,飞身一连杀了数人。他听到回答后倏然转身,眸光中似有烈焰迸发,与她少见的温润目光碰撞在一处,纠葛着交缠着,将那阴云滞雨一并拂去。
俄而,他笑道:
“好。等你。”
魏江杀出了一条道来,奔至长风身侧,已是满身血污。与长风谋划道:
“崔氏……他没有退兵,他是佯装撤退,实则连同许氏一举进攻……”
长风一语道出了上上策:
“为今之计,唯有速速突破这路敌军,回灵州再作打算。”
“这路先锋,少说也有万人,而且其后定还有支援部分,我们两军,区区万人,如何抵挡得住这前仆后继的千军万马?”魏江捂着头一时懊悔不已,他突然又想到什么,抓着长风的衣襟道,“我们一路向西而败退,过了前面望断崖,已近凉州,你带兵突围先出去逃命吧……不必管我。”
长风想都没想便摇头拒绝道:
“不可!这样弃你于不顾,与杀你何异?我萧长风作不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
更何况,望断崖百丈之深,歧路重重,行路便难于上青天,更不必说逃命了。若是择此路逃回凉州,不知要折损多少无辜将士。
魏江目色苍茫,望着眼前坚定的少年,一时雾气迷了眼,动容道:
“数战下来,将士们已将战力耗尽,凶多吉少,我又何必拖河西下水,白白折了那么多兵……”
“魏江你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你听好,朔方河西,我和你,今夜生死与共,杀出一条血路来,定要回到灵州见到都督!”长风死死拽着魏江,试图挽回他力竭中渐渐消沉的意志,“你还要请都督赐婚,你还要娶心爱的姑娘,这些你都忘了吗?你若是放弃,死在这里,那我也是死路一条,我们俩都娶不到心悦之人了!快随我突围出去!”
魏江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灵动的窈窕身姿。是了,他的命是她日夜相伴,以身试药救回来的,怎能轻言放弃,落入敌手。世间任何人,都不得轻取他魏江的性命。
因为,他的命,是只属于她一人的。
那么,再战便是!
魏江咬着牙挺起身来,将宝剑向天空一指,玉面覆血,凛眸含光,白面郎君如那杀神降世,所向披靡。只见他纵马奔于朔方军阵前,疾声大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