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滂自然是旁孜的化名了。早些年的时候,他闲着无聊,便时不时默出自己曾经背过的诗文等等,再改动改动,结合时事给流传出去。
当时他不仅仅是有为了打发时间,更多的也是为了潜伏于文人之中,希望能积点名望,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自古以来,文人雅士的力量便不容小瞧。别看这些人个个白斩鸡似的,但其煽动能力却是不弱的。
尤其,是其中有声望的,只要下番功夫,便总能引来许多人。
这不,他这不就刚好用上了嘛!听着侍书说那些人的表现,旁孜笑眯了眼。他似乎已经看到,当今皇帝跳脚的模样了。
又在家里呆了两日,这一日旁夫人突然带着一行手上捧着衣物等东西的婢女们进来了,带着笑脸对着旁孜招了招手:“我儿快来,让为娘好好为你着装一番。一会,你爹要上朝时,就会领着你过去。”
旁孜有些惊喜,“娘是说,儿子可以恢复身份了?楠竹那边,都搞定了?”
旁夫人笑眯眯道:“都解决了,这一次带你上朝,不过是光明正大的告诉世人,我们旁府的大少爷找着了,我们旁府后继有人!再来,也是为了让皇帝知道,我们已经不愿再被他所控。他一直说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你恢复身份,可这些日子里你爹多次跟他提起,他却总是三推四阻……”
旁孜轻笑:“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吗,娘又何必生气。皇上大概是觉得,若是儿子此时恢复了身份,对他不够有利吧!不说他了,娘,我真想看到他一会看到我的表情,一定很震惊,说不定还会失态……”
谁让他在皇帝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有点小聪明却无大智慧,心也无多少城府的“孩子”呢!呵,他定想不到,这个“孩子”有一天会不经过他的同意,做出他不允许的事情来……
旁孜站在等身铜镜前,张开双手任由旁夫人亲自为他系上玉佩香包等物。待旁夫人折腾完了,将他往镜子前一推,旁孜才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左看右看,除了面色太过苍白了一些以外,似乎称得上是完美了!于是旁孜嘴角微微挑起,伸手接过一位婢女手上捧着的纸扇,跟着旁老爷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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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的朝堂格外不一样,总是有人在吵,没完没了的吵。内容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吵着要皇帝着人查清当年前太子与当时的皇帝突然死亡的真想。另一种,则是反对查证的。当然,两者之中还有一股小一些的声音,是吵着让皇帝找回前太子骨肉的……
短短几日时间里,前朝后宫都翻了天似的。今日上朝,也不例外。皇帝还没过来,底下的朝臣们便已经吵了起来了,个个都吵得面红耳赤,不分上下。直到高亢的,独属于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所有人一致停止争吵,纷纷下跪行礼。“起……”一个字十分低沉且沙哑,听得很坐在上首的皇帝身体已经很是虚弱了。
这些时日里,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如何,皇帝的身子突然就病倒了。兴许是上了年纪,这一病,便是来势汹汹。这种时候,本该是休养着的好,然这位皇帝却死活不愿意,每日里都撑着病体上朝。
可,他那病体那病容,根本就掩都掩不了的,一日虚弱过一日,这到了一定年纪的人,一旦病了,还能不能好可就不好说了。这也是部分朝臣希望皇帝能尽快查证以前的事情,找回前太子可能存在的遗腹子的主要原因。
据说前太子的遗腹子师从一位大儒,教养极好,也相当仁厚。想来,那样的人不会差过皇上的任何一位皇子。说到皇上的皇子位,众位朝臣都有致一同的摇头叹气。当今皇上有十一个孩子,其中大皇子与七皇子已死,二皇子此前做过一些荒唐事,被圈禁了。三皇子与四皇子二者都胸无大志,整日里沉溺女色。
五皇子又身有残疾,据传竟是个天阄!六皇子呢,又一向喜欢在外游山玩水,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影。八皇子性情过于暴烈,这些年里打死的宫女太监就不计其数,且又没有多少才能。余下的几位皇子,又都太小,实在看不出什么来。故而,若是此时皇帝突然死去的话,那么这个皇位,竟是没有合适人选了!
不管是推哪位皇子上位,朝臣们都不大愿意啊!
“今日你们可还有什么事要吵的?”皇帝有声音沉沉的,低低的,透着一股的疲惫。
此时,旁中天赶在其他人吵起来之前,赶紧站出来道:“皇上,臣之独子旁孜,近日刚被找到。现今他便在殿外候着,不知皇上是否愿意一见?”
皇帝脸色一沉,不由咳嗽了好几声,随后才冷漠道:“叫进来见见吧,这孩子失踪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们现在才找到了。”
旁中天只是微笑,并不应他的话。
很快,旁孜便被带到殿门口,在殿外先是朝皇帝行了个大礼,然后才站起来,并不马上进门,只朗声道:“旁中天之子旁孜,拜见皇上!”
那道声线带着少年人的清越,又有着些许独属于男子的低沉,不大不小,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听了个分明。大家转头望去,只见大殿门口伫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日光在他的身后打下,将他的影子拉长,而男子摇着画着水墨画的折扇,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一双柳叶眉间带着的灵气,眉梢上挑。但见他眼若柳岸明月,风雅中带着些精致。一头青丝被纶巾束起,一根白玉簪更衬得他的长必乌黑如墨。
周遭群臣那惊讶打量的目光让他唇角噙着的那丝笑意扩大了些,男子慢慢走近了。这个时候,许多人才看清,此人面如冠玉,却带着一丝病气,然而整个人却丝毫不显得弱气了。反而,那苍白的脸却更衬得此人风骨扉然,玉姿章影。
不过很快,便有个别人皱起了眉头。此人,他们曾经在皇帝身边见到过,似乎是皇帝的暗卫?
旁孜并不理会他人的眼光,走近了之后又朝着皇帝行了个礼,之后又朝着皇帝身边的另一个男子行了个礼,笑道:“皇上身侧的这位,可是前太子殿下之子?”
众人听到他说这话,惊讶之余忙偷偷抬头看过去。却发现,原来皇帝的身侧真有一名男子,面容冷峻,眼神冰冷无情。有人不小心对他的双眼,不禁心里颤了颤。不过,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该男子的相貌,竟当真与前太子有那么六七分的相似!
“太子……真的是太子殿下的骨肉……”有位老臣喃喃说道,眼眶早已发红。像他这般的,还有好几位。他们都是曾经追随过前太子的,或是受过前太子恩惠的,心里自然是或多或少记挂着前太子殿下的。现在看到与前太子殿下面容相似的男子,自然心神难宁,情绪波动极大。尽管,他们早就打听过前太子之子相貌与其父有六七成相似了………
听到那位老臣的话,朝堂一下子就如同炸开的锅,吵杂得不行。众人议论纷纷,一时之间竟是将旁孜给忽略了。旁老爷赶紧将旁孜拉到自己的身边,身形动了动,一下子把旁孜给挡在身后,将某个人的眼神给挡了下来。
“咳……”皇帝又咳了一声,本只是想让这些人都安静下来,谁知这一咳,竟咳得根本停不下来了!一旁的楠竹马上拿出一条手帕,捂住他的嘴。没一会儿,皇帝不咳了,楠竹拿下手帕时却有意无意的,将那一面沾了皇帝刚咳出来的鲜血的一面暴露在众人的眼前了。尽管他很快就收了回去,不过还是被不少人看到了。一时间,整个朝堂再次安静了下来。
皇帝自然也是注意到楠竹的动作,心里一片冷声,声音沙哑道:“你们不是想找回朕的皇兄的遗腹子吗?这位就是了。当年,朕皇兄突然在新婚之夜暴病而亡,朕的父皇听到消息后一时受不住打击,也随之而去。整个江山,不得不由朕挑起……”
“朕自认为对得起天地,对得起世人,所以你们那些无故的猜测尽可以免了。当年朕的皇嫂之所以离开,是因其为江湖儿女,本就与大家闺秀不同。离开,也只是其师不忍她守寡而带走她的。她当时也不知,自己已经有了孩子,故而便也就这么离去了。”
“此次楠竹,也就是朕的皇兄之子巧合之下回到皇都,并非是为了讨那什么子虚莫有的公道。他只是想要认祖归宗,仅此而已。这皇位,朕坐得也够累了,朕的膝下也无几个好的,今后这皇位,便还是由朕的皇兄之子,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