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朗闻昔梦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穿着父亲给她买的碎花裙子领着自己去逛街,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看着裹着亮晶晶糖衣的冰糖葫芦馋得直流口水。梦里他是得到了满足的小孩,他拿着撒娇换来的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吃着,吃完糖葫芦的他一回头发现自己孤身于人流之中,妈妈早已不见人影。他拼命地不开人群,大声地喊着‘妈妈’,他跑向城市中最高的建筑,试图能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到碎花裙子。‘昔昔……’是妈妈在喊他,他回头看向带着笑容的母亲,那伸手想要她抱抱自己。可是迎来却是母亲骤然的变脸,她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一掌将自己推了下去,坠落的刹那他听到母亲在说,‘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死!?’“妈!!!!!!”噩梦惊出了朗闻昔一身冷汗,他望着天花板嗓子干得发痒。付斯礼也被他喊醒了,他坐起身拍了拍惊魂未定的朗闻昔,“做噩梦了?”“……”朗闻昔试着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他吞咽着口水来缓解嗓子的不适,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付斯礼抱了抱朗闻昔,“梦见你妈妈了?”“嗯。”朗闻昔回应了他的拥抱,喉咙里发出了一个肯定的单音节。“没事儿了,我在。”付斯礼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朗闻昔的后背,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颈。朗闻昔噙着泪眼眶在听到付斯礼告诉他‘他在’的时候,悄然跌落于发丝之间,他突然有点羡慕付斯礼,至少他的母亲还在这个世界上、至少他的母亲还会来找他、至少他的母亲还再关心着他。他们在支离破碎的原生家庭中长大,在扭曲的婚姻观和极端的家庭观中负重成长,付斯礼独生一人旁观着大人在婚姻中的极致拉扯,从最开始的小吵小闹变成大打出手再到后来的单方面家暴,在暴力的滋养下让男人爱上了酗酒,也让殴打妻子成为了寻求快|感与刺激的途径。而朗闻昔不一样,他年幼时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但突来的变故和母亲极端的选择让他深陷囹圄之中,好在他还有外公的照料,哪怕现在他要反过来要赡养外公,至少他还有一份爱尚存。所以他和付斯礼在对家的渴求中走出了两条不同的路。朗闻昔渴望更多,所以他羡慕付斯礼。付斯礼只求他一人,所以他要守护他的一方天地。朗闻昔第二次见到秦淑媛的时候,是在他的学校门口,朗闻昔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当时撒的谎被戳穿了,自己根本不是付斯礼的同学,但转念一想付斯礼的母亲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个学校的?朗闻昔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秦淑媛迟迟未能挪动自己的脚步,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你好。”秦淑媛带着她标志性的笑容,看着非常和善但总让人觉得像是一张嵌在脸上的面具,你根本猜不到面具之下到底潜藏着怎么样的情绪。“阿姨好。”朗闻昔抿了抿嘴唇,脸上扯不出一丝笑容。“你,是付斯礼的同学?”秦淑媛的语气带着疑惑、也带着质问,弄得朗闻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哦,我们、我们是初中同学。”好在朗闻昔反应快,赶紧糊弄了过去,他以为秦淑媛信了,而秦淑媛只是低下眉眼,嘴角微微地向上勾了一下。秦淑媛再次抬眼着朗闻昔的时候,让他有种自己的脸要被戳出个洞的感觉,脸上烧得火辣辣的,秦淑媛将目光移到了他背挎着的画板上,问道:“你是学美术的?”“嗯。”“我、我男朋友也是学搞艺术的,是画版画和做视觉艺术的。”秦淑媛毫不避讳地说道,但这让朗闻昔多多少少有些吃惊,“也许你们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朗闻昔一时间有些语塞,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秦淑媛也没有在意朗闻昔的反应,她举起手中的保温饭盒说:“我做了付斯礼小时候最喜欢的海带排骨汤、海米炖豆腐、西芹百合、红烧肉,你们可以一起尝尝。”朗闻昔看着饭盒,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羡慕,付斯礼的母亲居然还记得他小时候爱吃什么,妈妈的味道是什么样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可他要帮忙?看昨天付斯礼对他母亲的态度,如果自己拿回去了,他会不会更生气呢?秦淑媛见朗闻昔迟迟没有接过饭盒,心里有些急了,她连忙说道:“排骨、豆腐和蔬菜都是我去早市买的,很新鲜的。而且,汤我炖了好几个小时,应该挺好喝的。”是母亲的心意,如果他没有帮这个忙的话,付斯礼可能会错过一次与自己母亲和解的机会,将来他肯定会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