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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蒙佐手一挥，斥候又去，苻青芷道：&ldo;我们就在洛川休息一晚，等候阳平公吧。&rdo;蒙佐应允，阳平公苻融是秦主苻坚的弟弟，深得信任，掌握着京畿十万大军，苻坚把他派来，显然十分重视洛川郡主，或许也已得知马队在飞狐遇袭之事。

洛川太守带着人马出城十里接着马队，杨信派来的五原兵马不做停留，立刻北归。

夕阳下，蒙佐将兰陵的尸身放进了新掘的土坑，关木和寸英拄着铁铲，守侯在一旁。

&ldo;兰陵妹子是为我死的。&rdo;苻青芷难掩心中内疚，落下两行清泪。

&ldo;就让她永远睡在这儿吧，&rdo;蒙佐捧起一掊土，撒向那冰冷的躯体，&ldo;青山秀水，与世无争，她原本，就是大山的女儿。&rdo;

青原，孤坟，没有墓碑和题字，蒙佐伏下身子，在新鲜的泥土上深深一吻，对着大地道：&ldo;你不会白死，我一定找出他们，千刀万剐！&rdo;

苻青芷深吸一口气，道：&ldo;等长安容不下我的时候，我就来这里，天天陪着兰陵妹子，洗赎罪过。&rdo;

&ldo;好了！&rdo;蒙佐起身，拍拍手上泥土，道，&ldo;旧事以已，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迎接阳平公大驾！&rdo;

&ldo;嗨！&rdo;关木寸英见他这么快就从悲痛中回来，大为振奋，以军礼回应。

次日天明，隆隆的马蹄声踏破了洛川的宁静，黑色铁骑在&ldo;秦&rdo;字大旗引领下沿着洛水东岸卷至城下，两列分开，一身黑色战甲的苻融策马而出，手持长矛，冲城门口同样黑色战甲的将军道：&ldo;来者可是左将军蒙佐？&rdo;

&ldo;正是蒙佐！&rdo;蒙佐在马背上一抱拳，道：&ldo;郡主和随行人马皆以完备，大人是要小憩片刻，还是立刻起程？&rdo;

苻融朗声道：&ldo;两千铁骑不容耽搁，主上思念郡主，立刻起程！&rdo;

&ldo;嗨！&rdo;蒙佐一声喝，郡主车驾便从南门驰出。

&ldo;左右各五百骑护驾！&rdo;苻融令下，清一色由氐族子弟组成的铁骑战士便分列倒行，兜住了中央车马。

&ldo;斥候开路，大军掉头，蒲城！&rdo;苻融一连串施令，氐族战士顷刻间便完成，干净利落。

苻融策马来到蒙佐身边，道：&ldo;可知道飞狐的是什么人？&rdo;

蒙佐摇摇头，道：&ldo;若郡主有失，蒙佐亦不颜面回见主上，惟有一死谢罪。&rdo;

苻融却道：&ldo;为了区区一个郡主危及我大秦一员良将，主上也糊涂！蒙佐是何出身？&rdo;

&ldo;淮北，马贼。&rdo;蒙佐并不介意，回答得干脆。&ldo;短短半年，连下奇功，正可谓英雄起于草莽。&rdo;苻融道，&ldo;据我看，这次朝你们下手的，必是代国拓拔氏。&rdo;

&ldo;代国拓拔氏？&rdo;蒙佐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苻融道：&ldo;这代国拓拔氏，还得从八王之乱，刘渊立国说起：西晋崩亡后，汉人南迁，河东匈奴刘渊自立，几年间占了关中、中原、河北大部。晋室祖逖在两淮，刘琨在并州组织人马，对抗刘渊、石勒。刘琨孤军困守并州，东北是鲜卑慕容，南面是匈奴刘氏，东面是羯人石勒，为求生存，与西北在河套、平城新崛起的鲜卑拓拔氏结盟。当时拓拔氏的首领是拓拔猗卢，与刘琨结为兄弟，为晋室受封为代，称代国。慕容，拓拔为鲜卑两大族，历代世仇，慕容立燕、定都龙城，拓拔立代、定都盛乐。到了拓拔猗卢的儿子，也就是当今代国之主拓拔什翼犍手中，与上代燕国之主慕容皝屏弃前嫌，结为姻亲。自慕容皝、慕容恪相继逝世，慕容垂投奔大秦以后，燕国国力日下，屡次折辱代国使节，两国仇隙又燃。&rdo;

&ldo;如今在并州以北，平城张文仲，五原杨信，盛乐拓拔什翼犍，河套匈奴各部明里相安无事，暗地却各自交劲。尤其是拓拔什翼犍，看准燕国羸弱，派兵劫杀郡主，借机挑起战事，从中取利，正是大好时机。&rdo;苻融道，&ldo;代国与大秦之间夹着匈奴各部，至于五原太守杨信，反复小人，他派兵相救，是怕我大秦兵加北疆，端了他老本。&rdo;

苻融见蒙佐不语，又道：&ldo;蒙佐你是我大秦将军，凡事当以大局为重，既然牵涉到邦国之争，便不能卤莽行事。如今主上和丞相全力略燕，一时难以顾及拓拔氏；有朝一日若能灭了代国，你的大仇也就得报了。&rdo;

&ldo;蒙佐明白。&rdo;蒙佐道，&ldo;蒙佐一介草莽，得主上重用，必当披肝沥胆，以报隆恩。&rdo;

苻融满意得点点头，道：&ldo;你们汉人称我们作胡虏，其实五胡之中，氐人和汉人最像，而今氐族上下皆用汉名、汉字、汉服，行汉礼、遵汉法。若非主上宽宏，匈奴、羌人哪能在朝为官，只看主上与丞相兄弟情谊，便只氐汉已不分家。只要你一心为国，必有拜将封侯之日。&rdo;

苻融说得坦诚，蒙佐心想，难怪当时杨信没有提到代国拓拔氏，一旦事情闹大了，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个五原太守。按苻融的分析，拓拔氏聚居在阴山以北，三千人马要从阴山到飞狐，得横穿五原、长城，杨信和张文仲麾下各有精兵数万，不可能毫无察觉，唯一的解释就是，作为地方势力，一切都得根据时局和利益来改变。拓拔氏完全可以贿赂两人，买个过道；而当关木来到后，杨信便估计瞒不过秦国，他没有杀关木孤注一掷，而是联同张文仲一齐&ldo;救驾&rdo;，这是他们保存实力，隔岸观火的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