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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1页）

第四章风生水起（上）

夕阳下，袁瑾与白衣张凝风并肩站在北门城楼。极目远眺，左侧是茫茫东去的淮水，右侧是群峰林立、青松繁茂的八公山，淮水在八公山脚下被顶了个弯，折北流去。绛红色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泛点粼光。

&ldo;袁兄‐‐该叫袁大人了，&rdo;张凝风不像袁瑾般沉闷，秀面上挂着动人的微笑，羽扇轻摇，白衣长衫在细风中微微摆动，指着八公山道，&ldo;如此壮丽景色，我倒想起了一段典故。&rdo;

袁瑾似乎被他感染了，道：&ldo;说来听听。&rdo;

&ldo;山名八公，却有数十峰，&rdo;张凝风道，&ldo;最高者名曰白鹅。当年汉高祖刘邦之孙刘安袭封淮南王，便定都于寿春。刘安好文章、喜方术，养士数千，才高者苏非、李尚、左吴、陈由、雷被、毛周、伍被、昌晋八人，号称八公。刘安常与八公登山谈道、炼丹，后随八公得道升天，余药鸡犬舔之，皆得飞升‐‐八公山因此得名。人言&lso;一人得道，鸡犬升天&rso;，即源于此典。&rdo;

&ldo;张兄只知前人典故，却不知今人风俗，&rdo;袁瑾笑道，&ldo;八公山不止有奇峰险滩、鸡犬升天，更有一道名菜。&rdo;

&ldo;哦？&rdo;张凝风来了兴致，道，&ldo;大江南北，我可是吃个遍的呀！偌大寿春，还有我没尝过的？&rdo;

袁瑾念道：&ldo;淮南豆腐京口酒，会稽美人吴兴笔，没听说过？&rdo;

&ldo;呀！孤陋寡闻也！&rdo;张凝风道，&ldo;走走，去尝尝你的淮南豆腐。&rdo;

袁瑾道：&ldo;这豆腐啊，非得到八公山去吃才有神气。等咱们投燕的消息一传到江东，再想出城去吃，只怕就难了。&rdo;

两人一齐大笑，结伴走下城楼，布衣清风，望八公山走去。

两人都清楚，这几天，或许是寿春最后的逍遥日子。燕国援军远在兖州，桓温大军却近在眼前，不论成败，他们都将经历一段暗无天日的岁月。困守孤城，不单是实力和战略的较量，更是心志和毅力的角逐‐‐寿春是晋室几十年辛苦经营的战略重镇，桓温投鼠忌器，只会围困，不会强攻；成败关键，一看自己能不能坚持一年，等待变数，二看燕国援军能不能击退晋军在外围的阻击。

&ldo;袁兄，&rdo;张凝风望着淮水对岸，道，&ldo;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个人啊？&rdo;袁瑾顺着他的目光，那里正是晋军淮水水师大营所在，会意道：&ldo;吃饭，人多好。&rdo;

两人谈笑风生，来到水师大营前，被巡守的士兵拦住。袁瑾对那百夫长道：&ldo;去通传竺瑶大人，就说寿春太守袁瑾求见。&rdo;

百夫长身后的晋军士兵一听到&ldo;袁瑾&rdo;二字，立刻拔刀相向，结成半弧，将二人围住。百夫长见他们布衣长剑，一脸坦然，道：&ldo;袁大人稍候，我去通报。&rdo;袁瑾点点头，与张凝风把剑交给了一旁士兵。

很快，百夫长回来，对二人道：&ldo;督护大人有请。&rdo;

袁瑾和张凝风在大帐见到了一身戎装的水师督护竺瑶，站在竺瑶身边的年轻将领，是张昕的继任，统领胡彬。此时袁氏叛晋投燕已是江东皆知，竺瑶能在这个时候见自己，就说明事情有商量的余地。

袁瑾虽然谋划缜密，但有一点，却是他的致命伤‐‐军中根基不深。据地易帜，最根本的，也是最危险的，就是军队。寿春两万守军有一半是袁滕两家募集培养的亲兵，而驻扎在八公山南朱辅的一万人马则是地方戍守部队，战力不高。

竺瑶的淮南水师名义上归寿春辖统，实际上却是由广陵直接补给的直辖精锐部队，与建康水师、江州水师、荆州水师并称四大水师，而实战能力，又以淮南与荆州水师最强。如果能把竺瑶笼络到自己一方，将整个解决淮水的补给和策应问题，并能充分发挥水师灵活快速特点，对晋军进行骚扰。

张凝风一提起，袁瑾就觉得有必要冒这个险，正如背晋投燕，来见竺瑶也是一次赌博，任何决断都有风险，成功，往往属于那些大胆的赌徒。

&ldo;寿春一别，不觉一年，淮水水师枋头尽没，不想已是元气尽复‐‐督护大人功不可没啊！&rdo;袁瑾故意提到枋头，是要刺激竺瑶再次想起桓温北伐大败的情形。

竺瑶手弹剑柄，怅然道：&ldo;当日与桓公同在寿春，远眺北方，意气山河，是何等慷慨壮烈，不想袁督大志未了，已然撒手西归。我辈同仁，莫不涕泣感怀。&rdo;

&ldo;父亲为奸贼所害，至死犹不瞑目，身为子辈，自当彰明正道，为父洗冤！&rdo;袁瑾铿锵道。

竺瑶望着他，道：&ldo;何谓正道？回想袁督当年，刚勇以国，一生为大晋北略奔波浴血；而今这寿春城头，飘得却是胡虏大旗‐‐你身为忠臣之后，素来以孝道闻名，以为袁督在九泉之下，会安然瞑目么？&rdo;

袁瑾脸色微微一变，张凝风道：&ldo;督护大人可曾想过，究竟是何人害死了袁督？若非桓温一意孤行，兵败之后又强加罪名，袁氏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正所谓积怨所致，桓温外害忠良，内压文风，权欲熏天，无视国法，以朝廷之兵成一己之功，夺万民生计为一己之欲，如此奸险之人，其行可比董卓，其心可比曹操，有他在朝，则我大晋万世难安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