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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第1页）

第九章血雨悲城（上）

颖水北岸，从许昌南下的七千秦军正兼程疾进。天色将暗，豫州刺史王鉴对一旁的燕国降臣李邦道：&ldo;此番进兵接应淮南，当于何处屯兵为上？&rdo;李邦本是燕国豫州刺史，宛城被晋军袭破后，拒不归顺，连夜出逃，经王鉴引见，投到了屯守许昌的邓羌麾下做了幕僚。邓羌北调上党后，王鉴继任刺史，便拜李邦为长史，参赞军机。

李邦道：&ldo;当年毋丘俭在淮南作乱，司马昭兴兵四路讨伐，两人竟看中了同一处以为屯兵之用。&rdo;&ldo;何处？&rdo;王鉴问道。

李邦伸手往前一指，道：&ldo;项城。&rdo;

&ldo;项城？&rdo;王鉴奇道，&ldo;三百里颖水，千里边荒，项城可谓荒中之荒，如何屯兵？&rdo;

&ldo;大人有所不知，&rdo;李邦道，&ldo;千里边荒，西起伏牛山，东至洪泽湖，南北拉锯，民不留居；可不论是羯赵石勒时，还是鲜卑慕容时，南北贸易往来从未停息，淮北反而出现了新蔡、颖上、涡阳三处兴旺集镇，而这三镇的物资货源，又是从何而来呢？&rdo;

&ldo;你是说‐‐，&rdo;王鉴似有所悟，道，&ldo;项城？&rdo;

&ldo;正是项城，&rdo;李邦道，&ldo;我在豫州时，每年都有不少从北方客，或是亡命之徒、或是豪赌之士，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便是项城。项城地处颖水中心，南边是新蔡，东南是颖上，正东是涡阳，乃三镇要冲，既是淮南的门户，也是我们此去寿春的最近据点。&rdo;

王鉴听完，朗声道：&ldo;传令全军，入夜前务必赶到项城！&rdo;

颖水南岸，平北将军桓伊与涡阳太守陆之游的两路人马在项城以南十里处会合。桓伊原本与竺瑶约定在颖淮交汇处伏击秦军，但考虑到那里离寿春太近，袁瑾一旦突围，将与秦军遥遥可见，势必大振，不利于分割歼灭。桓伊遂将截击的地点改在四百里外的项城，并传令涡阳人马西进，与豫州军夹击秦军。

&ldo;桓伊将军，&rdo;陆之游道，&ldo;为何不进项城驻扎，而在树林里下营？&rdo;

桓伊笑道：&ldo;想去项城投宿，得照市价付钱，我们两军上万人，可住不起啊！&rdo;

&ldo;这是什么话！&rdo;陆之游道，&ldo;大军过兵，焉有收钱之理！项城那班刁钻奸商，就不要命了？&rdo;

桓伊拍拍他道：&ldo;你若杀了那些奸商，不出一年，江东就会没有可用的战马。&rdo;

&ldo;桓大人说的没错！&rdo;三木与思无邪联袂而来，三木道，&ldo;我与思无邪去项城玩了一个月，那儿早就不叫项城，而是改作‐‐边荒集。如果不是听说又要开战，只怕我一辈子就窝在边荒逍遥快活不出来了！&rdo;

&ldo;最好的酒，最好的曲子，最好的姑娘‐‐边荒一月，恍若隔世也！&rdo;思无邪叹道。

桓伊道：&ldo;项城‐‐哦，边荒集，把南方的粮食与茶叶运走，换来紧缺的铁器与战马，不论是祖逖当年，还是袁真在任时，都只把税赋收到新蔡、颖上、涡阳三镇。边荒最大的魅力，便在于介于南北硝烟之间，没有一切道德与律法的约束，我们只能与他们做买卖，而不能用强权去凌驾‐‐正如大军进驻要收钱一样。&rdo;

&ldo;蛮荒奢靡之地，不去也罢！&rdo;陆之游道，&ldo;秦军自许昌南来，必取道项城，既然我们早到了一个时辰，便让他们做了边荒之魂吧！&rdo;

&ldo;荒人是不会让我们在他们的地头上开战的，&rdo;思无邪道，&ldo;趁天亮，绕道颖水上游，一样能够杀秦军一个措手不及。&rdo;

&ldo;堂堂大晋王师，还听得奸商摆布了！&rdo;陆之游不屑道。

思无邪微微一笑，道：&ldo;太守大人若一意孤行，荒人一定会扰得我们全军覆没。&rdo;

&ldo;迎前截击，也未尝不可。&rdo;桓伊话音落，斥候飞报，秦军已在颖水上游四十里外。

&ldo;轰隆隆！&rdo;寿春西门大开，袁艾之与袁双之引本部六千人马开出城外，列成阵势。不远处，晋军大营喊声大起，桓氏第一勇将、南顿太守桓石虔率领他的五千铁骑一字排开。桓石虔策马傲立，手提一对铜锤，朗声道：&ldo;桓石虔在此，来将胆敢一战？&rdo;

&ldo;我来战你！&rdo;袁双之大枪一摆，纵马驰出，袁艾之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ldo;将军神锤，群贼枭首！&rdo;五千铁骑一齐高呼。桓石虔纵马出阵，玄色铜锤在阳光下一撞，发出&ldo;当！&rdo;的一声巨响，余音袅袅。袁双之枪长马快，疾风般掠至，枪尖翻滚，瞅准桓石虔手腕扎去。

&ldo;好胆！&rdo;桓石虔暴喝，他这对大锤专门应对枪矛等长兵器，眼见袁双之枪到，侧身一让，右锤挂住枪尖，左锤高举，狠狠砸在枪杆上，火星四溅。袁双之如遭雷击，双臂齐麻，胯下战马受了惊，仍一个劲的往前冲。桓石虔左锤顺势横扫，正中其胸。袁双之眼前一黑，喷血如注，栽落马下，犹有一口气在。

桓石虔收了锤子，右手提着袁双之的大枪，左手将他一把拎起，喝道：&ldo;来人，将此贼押回营中，待群贼齐拿，一并送去建康！&rdo;

晋军欢呼，袁艾之已是骑虎难下，麾下将士尽皆胆寒，再战必败；若回寿春，势必为袁瑾耻笑，把心一横，朗声道：&ldo;袁艾之愿重归大晋！&rdo;